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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分卷阅读77

就吓了一跳。
  她原还没明白为什么,可目光一落在几上那青瓷小盖钟上,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当初叫人打点大公子房里添置的东西,一应的器物单子也从她手里过过,还记得个大概。
  这分明是下头人又作死了!
  白鹭心道今儿个怕是有人不能善了了,便应声道:“奴婢这便去叫。夫人,账册也要寻来吗?”
  “也寻来吧,免得一会儿跟我打马虎眼。”陆锦惜一手支着深檀色的引枕,眉梢略略一挑,这才看向了薛廷之,“大公子进来了,你腿脚不利落,赶紧坐下吧。”
  白鹭出去叫人,青雀依旧留下来,站在她身边伺候。
  薛廷之进来后就不远不近地站着,方才这一位嫡母的一番话,他都听在耳中,心底复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越来越看不清了。
  她越是通情达理,便与他脑海之中固有的印象相去越远,越来越陌生。
  而陌生,代表着的是算计落空、不好掌控。
  “谢母亲。”
  薛廷之应了,依旧没坐在陆锦惜对面,只靠坐在了她左手边的椅子上,跟上次一样。
  陆锦惜当然看见了,只是她也不在意。
  这间书房里,因近日添置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倒不那么空荡荡了。
  她着眼打量了一番,竟起了身来,随意走动了一圈。
  墙上新挂的绣幅上扫过,也从桌上那排布着的笔墨纸砚上扫过,镂雕成太湖石模样的青玉笔山,影青瓷的三足蟾蜍砚滴……
  安心做事的本事没有,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把戏却玩得很溜。
  陆锦惜拿了那笔山起来,对着天光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起来:“这些东西,大公子用着还习惯吗?”
  “回母亲的话,目今一应器用摆设,皆是您吩咐下人新添,倍胜于往昔。”薛廷之顿了一下,才道,“母亲一片心意与体恤,都是很好的。”
  “你倒是很会说话的。”
  陆锦惜走了回来,拿着那镂雕太湖石青玉笔山,轻轻放到了几上,与那小盖钟排在一起。
  “只可惜,这心意也被人糟践得差不多了。”
  这话当然不是骂薛廷之。
  薛廷之也很清楚。
  送下来的东西,优劣不均,明摆着是有人从中攫取。可这些涉及到内宅银钱的事情,本不是他一个“晚辈”和“庶子”应该插手的。
  所以此刻,他没有接话。
  陆锦惜也不说话了。
  她重新翻开了那本《长短经》看起来。
  薛廷之注意到她翻开的位置,正在一本书的中间,这代表着,前面那些部分,她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看过了。
  这种书,很有权谋的味道在。
  正如陆锦惜先前所言,在外面,这书其实不容易买到。薛况出身将军府,本也带兵打仗御下,有这本书很正常。
  但陆锦惜是女儿家。
  陆大人教她诗书不算什么,若是连《长短经》也教,就有些不应该。况且,她若吃透了这书,哪里又会在府里被欺压这许多年?
  薛廷之心里那迷雾一般的疑云,又生了出来。
  屋内一时安静极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陆锦惜翻动着纸页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身穿桃红色比甲的丫鬟走进来,端上了茶:“奴婢给二奶奶和大公子奉茶。”
  陆锦惜抬眼一看,是个她没见过的丫鬟。
  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杏仁眼湿漉漉的,肌肤雪白,唇色粉红,打扮也极为精致,看上去很标致,别有一种温婉灵秀气。
  她打量一番,端茶问道:“你便是香芝吧?”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便是。”
  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睫微颤,怯生生的,有些害怕。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买来的糖人儿。
  陆锦惜知道,这是府里前不久从江南采买来的丫鬟,没来得及教调很久,就被她急急调了来,放到薛廷之身边。
  看年纪,只怕也才十四五模样。
  她当时跟白鹭青雀说,要个模样可人的当大丫鬟,这个倒是够了。
  向着,陆锦惜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埋头喝茶。
  香芝又转过来,将漆盘里另一盏茶奉给薛廷之,垂首低眉间,耳根子有些微微发红。
  薛廷之冷眼看着,端了茶,却没多说一句话。
  香芝满怀都是忐忑,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有些发白。
  她进府的时间毕竟还太短,懂得也不多,这一下连话都不敢多说,眼底浸出点泪光来,无声地退到了薛廷之的身边站着。
  是个菟丝花似的丫头。
  陆锦惜将这一幕收入眼前,又看薛廷之一脸无动于衷模样,估摸着这新来的一拨丫鬟他应该不很喜欢。
  可这实属正常。
  她要在哪个部门任职,手底的血忽然被上司换掉,怕也会警惕膈应上很久,慢慢料理的。
  是以,陆锦惜只当在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怡然地放了茶盏,继续看书。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白鹭掀了门帘,捧了账册走进来:“夫人,赖管事已叫来了,在门外。”
  “叫进来回话吧。”
  陆锦惜看着书,也不抬头,声音清淡,没有半点起伏。
  外头的赖昌来的一路上都很镇定,听见这声音,竟莫名有些打鼓。
  他连忙将身子弯了弯,进了门来,飞快地扫一眼屋内情况。
  见薛廷之在陆锦惜下首安然坐着,不知怎的便眼皮一跳;待瞧见正面几上放着的青瓷茶盏与青玉笔山,他额头上已经出了几分冷汗。
  当下,再不敢多看,躬身行礼:“小的赖昌,见过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
  声音勉强还算镇定,只是听着那尾音有些发颤,不大稳当。
  陆锦惜终于半抬起头,乜斜着瞧了他一眼。
  一身藏蓝锦缎圆领袍,穿戴得还算体面。因为年纪大了,身材有些微微发福。
  白白胖胖,像只肥老鼠。
  白鹭递上了账册。
  陆锦惜伸手接过,压在几上,放在手边,却没翻,也没看,只笑了一声:“赖管事不必多礼。你当年是跟过大将军的,在府里伺候的日子,比我进府的时间还长呢。”
  “二奶奶折煞。”
  赖昌听见这句,只觉话里虽和善,可背后透出来的意味儿却是带着刺的,哪里还敢接?
  “小的身份微末,只是个伺候的下人,指望着为府里尽心尽力,不敢与奶奶相提并论。”
  “哦……”
  陆锦惜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可下一刻,笑声里却带了几分森然。
  “原来赖管事还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呀?可巧我前几日病糊涂了,还以为你是府里哪个主子呢!”
  话里的转折,来的简直猝不及防!
  赖昌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哪里还敢站着?
  当下便结结实实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奶奶,冤枉啊!小的在府中伺候多年,从来不敢有半分僭越!”
  “不敢?”
  陆锦惜听得一声冷笑,劈手就把手边账册给他砸了过去!
  “我看你是吃过熊心豹子胆,敢得很!”
  “哗啦!”
  纸页翻飞!
  一本账册,正正好摔了赖昌一个满头满脸!
  站在薛廷之身后的香芝,哪里看见过变脸这么快的?
  那一刻险些吓得惊叫出声!
  就是薛廷之也没想到。
  他知道她不简单,却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发作,如此喜怒无常。
  杀鸡儆猴……
  鸡是有了,这“猴”到底是谁呢?
  赖昌白胖的脸上,已经被账册坚硬的书脊砸出了一条青红的印子,束好的发髻都被打歪了一些。头上的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看上去一片仓皇和狼狈。
  那账册正好掉在他面前。
  他手脚发软,一动不敢动。
  陆锦惜垂眸看着他,眼瞳里没有半点温度,曼声道:“听说赖管事在府里,看账是一把好手。这账册前几日递上来,我竟不很看得懂。少不得,今日要向你请教请教。还请您把这头前三页,算给我听听。”
  “是……”
  赖昌声音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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