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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分卷阅读88


  她穿来这一阵,当然是已经看过了陆氏屋里所有的书,恶补过了一通常识。
  杜义山乃是前朝最著名的诗人。
  其诗颇有精妙之处,奇思异想不断,在用典方面,更达到一种了无痕迹的境界。文气卓绝,内蕴一股秀丽婉约之气,读来令人回味无穷,齿颊留香。
  但这一位诗人放旷不羁,言语触怒皇帝,人到晚年,被流放千里。其诗文,也不幸为官府收集焚毁,遗存不多。
  陆氏出身书香门第,自小熟读诗书。
  陆锦惜曾看她在诗文上留字批注,对义山诗作存世不多甚为惋惜。
  眼下……
  顾觉非竟然派人送诗集来?
  陆锦惜顿觉微妙了起来。
  她没说话,伸手将这一本诗集取了,小心地翻了起来。
  第一页上面,就盖了不少的铃印,都是历任的收藏者为表示自己曾收藏过这一本诗集留下的。
  某某居士,某某山人,某某印……
  诗文的字里行间,更有一些前人留下的批注,瞧着也别有一番意趣。
  “我记得您曾说过,《义山诗集》满天下都没留下几本全的来,还惋惜了好久。如今竟然算是如愿了。”
  白鹭高兴地说着,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我还记得您说,若有珍本存世,一定很贵,很贵,很贵!”
  陆锦惜心底无奈,只抬起头来笑看她一眼:“我还奇怪你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嗨呀,奴婢就是一个俗人……”
  白鹭摆摆手,不大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东西从来有价无市,看得上的倾家荡产都愿意。但若是给一个农夫,垫桌桌脚都嫌不够结实。”
  不巧的是,她正好是那个“农夫”。
  陆氏爱极了诗词文章。
  陆锦惜么……
  诗词文章虽读,但要说痴迷,甚至是“爱”,却万万算不上。
  她笑了一声,将诗集放回了锦盒里,只抬眼去看其他三个锦盒。
  都打开了。
  尺余长的盒子里,放着一支风干的雪莲;三尺余长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竟然是一张墨玉棋盘。
  陆锦惜看了,顿时皱眉。
  诗集。
  雪莲。
  宝剑。
  棋盘。
  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与顾觉非撞见时候的情景。
  按经验推断,整个友好交流的过程中,顾觉非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现,只会觉得与她“相谈甚欢”,或可知交莫逆。
  但回头是不是会反应过来,陆锦惜就不清楚了。
  潋滟的光华,在眼底流转。
  她思索片刻,并未说话,只将方才放下的礼单折子,捡起来看。
  在看清上面字迹的第一眼,她便没忍住,挑了眉梢起来,觉得戏肉终于来了——
  这一封本该无足轻重的礼单,竟然是顾觉非本人所写!
  之前参加太师府寿宴,影竹楼匾额上那“影竹”二字,那一种疏狂的意态,那一股“醉里挑灯看剑”的味道……
  陆锦惜至今都还记得。
  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以至于,眼前这字迹,即便比衣“影竹”二字内敛克制许多,也工整许多,可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毕竟,顾觉非好像并没刻意改变自己的字迹。
  陆锦惜微微眯眼,一点隐约的微妙,窜上了心头。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下去,静心去看这“礼单”的内容。
  其实已经不算是礼单了,说是一封信也不为过。
  “大将军夫人雅鉴。”
  “蒙夫人寿宴赠药,家父用后,腿疾略缓,病痛稍减,十三载来难得矣。敝府本欲备厚礼以谢夫人美意,不期主母染恙,遂由觉非代之。”
  “薄礼贸然,恐未能尽度夫人心意,诚望海涵。”
  居然说唐氏病了……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觉非一回,身为继母的主母就染了恙。
  啧。
  太师府这水,有点深啊。
  陆锦惜继续往下看去。
  后面就没什么废话了,的确是礼单的内容,不过标注了这四件礼物的来历。
  “义山诗集,昔年行于江南,偶得之;”
  “天山雪莲,生于冰封雪岭。昔年游于塞外边境,遇一行脚胡商,偶得之;”
  “洪庐青剑,金陵铸剑世家洪庐所出,采陨铁而成,得之甚久。宝剑本欲配英雄,怎奈天下已无英雄,匣藏之;”
  “墨玉棋盘,曾偶得墨玉一方,篆而刻之,拙且不工,唯表心意耳。”
  落款:顾觉非。
  不是“顾觉非亲笔”,更不是“觉非亲笔”,甚至不是什么“顾觉非上”,“顾觉非拜上”。
  就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
  顾觉非。
  孑然。
  前面都中规中矩,唯独这三个字,给人的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利落得像把刀子,一把就捅进了人心底。
  亮极了。
  狠极了。
  让人,心颤极了。
  雕漆方几上还放着那一把才用过的乌木裁纸刀,上头沾着一点火漆的碎屑;
  前面那最大的一只锦盒里,只有墨玉棋盘,却无一枚棋子,难免让人想起围棋上说的“让先”;
  礼单折子上,独独“墨玉棋盘”一条里写了“表心意”;
  还有一句,“怎奈天下已无英雄”……
  顾觉非,字让先。
  一切的细节,都从陆锦惜脑海中闪过去。
  她压在礼单手的手指尖上,又是那一股酥酥的感觉,顺着便往四肢百骸窜。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但这一次,比在影竹楼那一次,实在强烈了太多。
  陆锦惜其实隐隐觉察到有些异常。
  她与顾觉非不过见过两面,谈过一回。说难听点,王八绿豆都没这么快看对眼的。
  她起贼心,是因为性情本就如此;顾觉非一个人人传得清心寡欲的,她都没追过,怎么就凑上来了?
  可以说,她钩才刚放下去,还没来得及打弯,鱼儿就咬上了。
  她又不是姜太公!
  这到底是要咬钩呢,还是给她放下了一个诱饵呢?
  好奇,探究,_0_ci_0_ji,还有……
  一种隐隐的征服欲。
  都慢慢从她心底升起。
  这个顾觉非,可能是个很强的对手。
  陆锦惜的眸中,闪过了一点锋芒,但其实并不想追究这一位顾大公子,到底是真心来谢,还是借机试探。
  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指尖上传来的感觉……
  通俗地说,这叫“触电”。
  低俗地说……
  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孑然的“顾觉非”三字上,陆锦惜忽然就笑了一声。
  透明圆润的指甲,轻轻点了上去,又慢慢松开手指,任由这礼单折子合上。
  “啪”地一声轻响。
  低俗地说,一切“触电”都是异性相吸,瞬间的*。
  不过一个人,想要睡另一个人。
  她只是想睡他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随机~

☆、第48章 琅姐儿

  屋里一片的安静。
  陆锦惜似乎在出神, 白鹭青雀相互看了一眼,正想问问这礼单上到底写了什么, 让她这样。
  没想到,外头就传来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陆锦惜一下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只见薛迟脚步飞快,跟踩着风火轮似的, 直接从外面进来, 朝她怀里一扑:“孩儿给娘请安,可没误了给您请安的时辰吧?”
  一张有些英挺的小脸上,还有一点点轻微的婴儿肥, 红扑扑的, 额头上也挂着密密的汗珠。
  眼睛里,却都是高兴。
  显然是玩开心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是从多远的地方跑过来。
  陆锦惜把心绪一敛, 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放在了一边。
  她接住了他,有些无奈,一指头给他弹脑门儿上:“这孝顺装的。你若真心记挂着娘亲, 哪里用得着这样慌张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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