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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律所-分卷阅读80

等不到孟子林找她。又过了几天,柳全托话说让她去家茶楼,秦山芙依言前往,进门就看到满脸郁色的韩昼以及憔悴苦闷的孟子林。
  “这是怎么了?”秦山芙走近细细打量着蔫蔫的孟子林,“我最近天天等着孟老板, 还想着替孟老板去嘉利行出口恶气,可眼下瞧着孟老板的样子……”
  孟子林沉沉叹了口气, 摆手道:“多谢姑娘和韩公子美意,这幅画的事……便就算了罢!”
  算了?!怎么就这么算了!
  秦山芙急切道:“为何?”
  孟子林想要解释, 刚要开口, 眼神却瞟向门口,起身将门打开确认门外无人才将门关紧,凑到他们跟前低声道:“这亏我是吃定了。嘉利行出手的东西, 就算是西贝货,也没人敢去较真!”
  “此事跟嘉利行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抓到作假的人,嘉利行回头找这人追偿不就行了?不对……”
  秦山芙说到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个当铺,专业鉴定物件的,又怎会受他人欺瞒?
  孟子林摇头道:“造假的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嘉利行。我最近打听之后才知道,嘉利行里头雇着一大群擅于描摹仿造的匠人,专门仿制名家书画,再做个局将这些赝品卖给我们这些不懂行道的。哎,我这次算是着了嘉利行的道,嘉利行又是洋人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罢了吧!”
  “就这样算了?”秦山芙不可思议,“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那嘉利行便是做局欺诈,坑害了不知多少人,怎能就这样算了?”
  韩昼心酸又无奈:“可洋人的事情,朝廷管不着,也根本懒得管。”
  “而且……”孟子林苦笑道:“制假售假也不止是字画。这些个洋人,还经常偷取民间有名商号的秘方,譬如古记的绸缎、程记的瓷器,一开始都是赫赫有名,但自己的方子和花样被洋人拿去后,洋人便自己组织了大量作坊生产,将这两家挤得走投无路,最后都是关门了事。再往后,但凡民间有什么时兴玩意儿,洋人都先模仿,照同样的法子将本土的商号排挤关门,自己独吞利润。并且洋人还将这些货品远销海外,赚得那叫个盆满钵满。”
  秦山芙皱眉道:“本土被排挤得话……那这些商号有没有试着像洋人一样将自己的货物远销出海?”
  韩昼摇头道:“出海贸易是洋人的特权。朝廷不喜欢与番邦来往,便不许本土商号出海。但出海贸易却是洋人最主要的诉求,洋人在庚午年的时候就闹过这事,自那之后今上便允了,因此只有洋人能出海,然后定期向朝廷交税便可。”
  秦山芙不由咋舌,“这岂不是将一块大肥肉拱手让人?”
  “没错,因此洋人才财大势大,一般人根本无法抗衡啊。”孟子林憋屈又无奈,“所以,秦讼师,韩公子,赝品这事我虽吃了大亏,但这公道,我是万万不敢去讨的。那七千两,就当是给洋大人交了保护费了,以后京城生意场上,少不得还要看这些洋人脸色。二人侠肝义胆,孟某在此谢过。”
  孟子林站起身深深向秦山芙和韩昼作揖,秦山芙了解他的苦衷,便也不好再一味拱火,只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便过了。不多时,孟子林有事先走一步,秦山芙靠坐窗边望着繁华的京城街景,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朝廷将外贸海运特许给洋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且不说一年要流失多少收入,就这样看着洋人坐大,本土哪有什么正经商号与之匹敌?朝廷就不关心本土商号的死活么?”
  韩昼轻笑一声,“有人关心,有人不关心。”
  “什么意思?”
  “姑娘的思虑,也正是晋王殿下的思虑。晋王殿下早几年就跟今上提到,如今洋人产业根深叶茂,又不受本土衙门辖制,各种阴谋阳谋排挤本土的生意人,让本土的商人几乎没有生意可做,只有那些做原料和人工的生意还有点肉汤可喝,无论是商人还是老百姓,日子都过得很是艰难。”
  “今上什么意见?”
  韩昼摇头:“今上未作表态,但曹家却有很大意见。”
  “曹家?为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庚午祸变后是曹家从中斡旋与洋人撤兵的。当时曹家替洋人传话,说希望朝廷能开放海禁,我先前也跟姑娘提过一嘴,今上实际上很痛恨洋人,因此一口回绝了。之后曹家多番游说朝廷,再加上太后生怕洋人再闹出什么祸端,便也与曹家一块劝今上松口,说是海禁只给洋人开,之后洋人每年上缴些税银,便是两全其美。”
  秦山芙听着这些内心百感交集,韩昼继续道:“洋人的贸易越做越大,每年给朝廷确实交不少税银,而且时不时还进贡些番邦的奇珍异宝,颇得太后欢心,曹家也因此被今上和太后倚重,而曹家扶持的东宫太子,这些年也更是压晋王一头,风光无两。”
  秦山芙冷哼一声,“就惦记着那点税银,殊不知要将多少民生赔进去。”
  韩昼叹道:“是啊。按理说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近些年民间流民愈多,寻常商贾也无利润可图,以至于外番一派欣欣向荣,而本土却尽是凋敝之相,甚至连国库也一年比一年亏得多。不少朝臣也想过法子上奏天听,可改革阻力颇大,实是难事啊。”
  秦山芙心想,可不就是难事么。
  洋人的产业不受任何法律约束不断膨胀扩张,洋人收入越来越高,交的税却不见得多多少,反而本土商贾平民日子变得不好过,更是收不上税来,亏了国库。然而国库越是亏空,朝廷便更是倚重洋人交税,对洋人的所作所为更是睁只眼闭只眼,以此往复,竟成了恶性循环,除非横生一件谁也兜不住的事,才有丁点破局的可能。
  可是这样的时机,究竟什么时候才有呢。
  秦山芙与韩昼想着晦暗不明的前路一时无话,而另一厢的一处隐蔽之所,高台楼阁之内坐着七八个人。
  正座上首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近些日子被承德帝敲打得灰头土脸的东宫太子高明衍。而其副手坐着的则是一个中年洋人,此人正绷着唇角,垂着眼睑听一旁的翻译絮絮叨叨,虽默不作声,但不耐的神色却是一览无余。
  “大人,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今年太后大寿,今上定了替太后重修万寿宫,可修缮期间太后老人家也得有个舒服的地方住,因此还需额外再修建一座能住人的园子。太后大寿可是大事,百年就这么一次,只是如今库银紧缺,怕是……”
  洋人嘀嘀咕咕了一句,高明衍听不懂,忙扯翻译的袖子问:“贾大人说什么?”
  翻译露出些为难的神色,“这……贾仕德大人说,去年太后不是也大寿了……”
  高明衍啧了一声,“五十九的大寿,跟六十大寿能一样么?你解释给他听。”
  翻译哎哎应下,转头就跟洋人好一通解释,可洋人依旧无动于衷,不知道到底听懂还是没听懂。
  只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明白,给太后过寿修园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有急要救的实际上是太子他自己。
  谁不知道最近曹家和太子被今上又是夺权又是打脸,还赔上了一个曹家的妇人的命,自庚午年以来,曹家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上敲打曹家的理由是干预司法,法外徇私,可曹家人也不是傻的,知道这是今上嫌他家势大,想削权了。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可不就得多显摆一下曹家有多重要才行?不是国库亏空么?倘若曹家将这国库填上了,那便是东山再起之时了。
  贾士德作为洋人里头话语权颇重的人,自然也是明白近期京城里的波诡云谲。太子眼下求他,无非是想让他多让出些利来多交些税。可赚到兜里的钱,怎好就这样容易再拿出来?于是当下就摇摇头,让翻译带话道:“每年我们洋商洋行都要向朝廷交一万万两白银,年年都是足额缴纳,没道理让我们多交税银。如国库亏空,不是还有农民、商贾之流?我们到此为客,哪有盘剥客人的道理。”
  翻译话音刚落,高明衍就差点绷不住黑了脸。
  洋人每年向朝廷缴纳一万万辆白银是没错,但这个份例是十几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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