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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律所-分卷阅读106

窦近台一怔,没想到她要拜托这件事。
  窦近台跟了高庭衍这么久,如何能不知高庭衍的心思,偏偏是给韩昼带话这件事,他觉得甚是棘手。
  “想必姑娘也知道,陛下不愿姑娘与韩公子走得过近。如今韩家正在风口浪尖,可是半步也不能行错——”
  “不用说别的,只告诉他,多谢他一路相扶。”
  窦近台沉默了,须臾才道了一声好。
  秦山芙见他应下来,便深深呼吸一口气,径自朝殿内走去了。
  大殿灯火通明,青黑色的地砖光洁如镜,映着层层叠叠的灯火,静谧而肃穆。
  两旁的宫人垂首而立,形若石塑,秦山芙屏住呼吸跟着一个宦官一直往里走,直到进入一个亮如白昼的殿室,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一门之隔,仿若冬春两季。
  高庭衍一身玄色锦袍,胸口绣着金丝团龙,冷峻的眉目在灯火之中英气逼人,帝王锋利的棱角尽显,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秦山芙看他一眼,心中微叹,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对着他俯首叩拜。而高庭衍也一动不动受了她这一礼,望着她许久,忽然沉沉出声。
  “朕似乎很少见秦讼师对人下跪。”
  秦山芙膝盖生疼,地龙虽烧得热,可手心依然渗出冷汗。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动不动下跪呢。只是眼前这男人是天,是掌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与她云泥有别,不得不跪。
  秦山芙淡淡道:“能站着将事实道理讲明白,自然就没有跪着示弱的必要。”
  高庭衍绽出一抹浅笑。
  她依然如故,如刀子一般锋利。高庭衍总是不由自主被她的机敏与烈性所吸引,恰如此时此刻。
  高庭衍步行向她,蹲下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他本以为能从她眼底窥得一丝受宠若惊,不想她眸底清冷一片,深如黑潭,毫无波澜。
  “秦讼师看起来似乎不高兴。”
  秦山芙直言道:“无缘无故被传唤进宫,自是惊惧大于高兴。”
  原来是这个原因。
  高庭衍闻言反倒眉目舒展了,唇边漾起一丝笑意,“朕一路走来,受你助益颇多。秦讼师接连为朕出谋划策,办了不少漂亮的案子,又何来惊惧的道理。”
  秦山芙垂眸不语。
  “朕一向赏罚分明,今夜叫你入宫,自然是为了赏你。就是不知秦讼师,想要什么嘉奖?”
  秦山芙却是一丝欣喜也无,眉眼更加低顺:“民女不敢。能受陛下赏识,便是莫大的荣幸了。”
  过分冷淡。
  高庭衍定定端详着她,一时摸不清她如今如槁木般的模样是因为惧于天威不敢放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然而堂堂帝王,岂是看他人脸色的。于是高庭衍也收了笑意,转去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盆异草道:“秦讼师倒是跟朕疏远了。早前朕说过,要赏你个要紧的,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秦山芙眸色微动,深深提起一口气道:“既如此,那民女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
  “说。”
  “可否请陛下高抬贵手,保住宣国公府的爵位。”
  高庭衍蓦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不知何时眼底布满阴翳,“朕让你给自己求赏。”
  “民女别无所求,只这一桩,求陛下恩准。”
  高庭衍冷笑一声,“是韩昼让你求朕的?他可真是出息。”
  秦山芙摇头,“不,是我自愿的。”
  高庭衍沉默了。
  他目光渐冷,盯着秦山芙让她骨子里都泛出冷意来。秦山芙暗自咬牙,执拗地与他对视,高庭衍冷嗤一声。
  “秦讼师这个请求属实逾矩了。这是前朝的事,与你无关,你虽有功,但那点功劳,还没资格来朕面前提这种要求。”
  “所以,只是因为民女没有资格对么?”秦山芙却像是受了莫大的激励,进一步道:“倘若,我替陛下修法呢?”
  高庭衍怔住,她接着道:“如今《大宪律》虽涉及全面,然体系不甚严谨,漏洞颇多,或罪名模糊,全赖判官自由发挥,有损一国之法的权威。除此以外,上回我与陛下所述的版权、商标与专利等若干制度只字未提,出海贸易也有诸多规则需约束洋人以利好国民,以上种种,民女均可修进法典之中,只需一个月,民女定会给陛下一套完整的方略。”
  高庭衍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他方才不悦,明明是因为她替别的男人求恩情,一颗心全系于他人,然而一念之差竟寻了那样一个借口,致使他此刻陷入了两难。
  因为她提出的这个条件,实在过于诱人。
  新朝初立,他势要革除旧弊,推行新政,却只有目标没有方案。她的想法一贯标新立异,直戳要害,却又并非天马行空,或许同样的方略内阁需一年才能拟定,而她却允诺他一个月。
  高庭衍心潮涌动,差点便要脱口答应,好歹止住唇边的话,默了片刻,沉声道:“朕等着看你的方略再做定夺。”
  于是秦山芙便在宫里住了下来。
  高庭衍将宸华宫腾出来给她,众人惊异不已,却谁也不敢多言,只闷声照着皇帝的旨意,将最好的东西往宸华宫里送去。
  秦山芙不知宸华宫是什么地方,宫人也不敢多嘴,只是人人待她和和气气,指望着能在她跟前现个眼,等来日她飞上枝头,提携自己一把。
  可谁人也瞧得出,新来的这个女子怪异得紧。她仿佛真的是来进修的,任那流水般的好东西进进出出,她却心如止水,每日只伏在案头,一坐就是头也不抬的大半日。
  秦山芙确实没心思吃喝玩乐。她将自己前世所知所学,来这之后的所思所感化为一条一条法律工整记录,她自己下半生的自由就指望着这部新法,而韩昼的自由亦是,她怎敢松懈。
  而秦山芙不知道的是,自窦近台信守承诺将那句「多谢」带给韩昼,韩昼就差点疯了。
  窦近台是晚了两天才去韩府的,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替秦山芙带了话,还将秦山芙保全宣国公府的事情一并带到。
  宣国公闻言愣了好久好久,呆坐在椅子里半晌不发一言。窦近台消息灵通,又怎会不知韩昼重伤的因由,只淡淡叹道:“如此看来,秦姑娘才担得起一句情深义重啊。”
  宣国公面露赧色,跟着点头连声称是。有些愧疚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嫡孙,不想韩昼双目通红,蓦地起身直直往外奔去。
  他仍身着单衣,顶着冷风往宫门急急而去。窦近台没想到他如此冲动,生怕他闯出祸事,连忙跟上去拦他。
  可他拦不住。
  韩昼惨白着脸色一路疾行至宫门,窦近台大惊失色,生怕他硬闯触怒天威,不想他行至宫门便掀袍直直跪下,目视前方,虽面色灰败虚弱,眼底却是浓浓的坚韧。
  “韩公子,你这是何苦,跪在此地,陛下也不见得会领情啊。”
  “无需陛下领情。”他从贴身衣物里小心翼翼拿出一纸红色纸笺,“我只是在等我的妻子同我回家。”
  窦近台没想到这两人竟有了婚约,讶异过后,不由叹道:“可秦姑娘不知何时才出来……”
  “她若明日出宫,我便等一日,若明年出宫,我便等一年。”
  他说话的样子不似在放无谓的狠话,窦近台直觉他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到。既如此,窦近台也知多劝无益,只长长叹息一声,便离去了。
  高庭衍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五日之后了。他惊讶一瞬,接着一股干烈的愤怒直冲发顶,烧得他心肺生疼。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的婚书!不过是一张废纸!”
  因着最近高庭衍朝政繁忙,又清洗了不少旧势力,日日都有人在宫门哭饶_0_jing_0_zuo,人人都以为韩昼是为韩府求情,故而这么多天也没人跟高庭衍报这件事。
  窦近台本不愿生事,原想韩昼跪两天撑不住便回去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较了劲每日都来,只好如实道:“他每日从宫门下钥便等在门口,直到宫门关闭才离去,每日如此……”
  窦近台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件事要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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