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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分卷阅读52

珩写了什么,只看见姜安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抽起了那幅卷轴:“苏大人,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血口喷人?!”
  “狐媚惑主,丧仪灭伦,秽乱宫廷,人神共愤!”苏子珩颤巍巍起身,指着马车,须发皆张,怒目而视,“姜氏!你但凡知一点廉耻,就该追随先帝于地下,以免得铸成两嫁兄弟二人的逆伦大错,上对不起先帝,下令你姜家祖先蒙羞!”
  姜雍容坐在马车内,静静地听着。
  街上的声音像潮水般涌入车内。
  ——“就是这女人么?”
  ——“啧啧,嫁了哥哥又嫁弟弟,真是好不要脸。”
  ——“就是,就是乡下种地的人家也干不出这种事,简直_0_wu_0_chi至极。”
  ——“你们知道么?她就是姜雍容!”
  ——“咦?那个姜雍容?”
  ——“世上还有两个姜雍容不成?”
  ——“从前还说她是什么天下第一才女,天下第一美人,还说她贤良得紧,原来全都是骗人的,难怪先帝那么多年碰都不碰她一下!”
  ——“可不是,这样的女人,谁娶谁倒霉!”
  ……
  很久很久以前,姜雍容随母亲去西山避暑,车驾也是这样经过长街,车外的言论声也是这样涌进车内。
  那个时候人们说的全是溢美之辞,望出去全是一张张热情的笑脸,她在心中暗暗起誓,将来一定要当一个贤良的皇后,让这些百姓永远都这么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现在同样说这些话的,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些人?
  他们是不是还记得,称她为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未来贤后的,也是他们?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而借民之口,则等于借得了山川之利。
  姜雍容仿佛感觉得到那些嘈杂的话夹杂的恶意,就像漆黑的潮水,汹涌而来,要将她淹没。
  不愧是在朝堂上和父亲分庭抗礼了这么多年的文林。
  杀人算什么本事?
  诛心才能彻底毁掉一个人。
  姜安城咬牙,在刀剑面前,苏子珩的衰败之躯根本不堪一击。可如果他真的动了手,姜家就彻底落了下风,他不能给敌人留下把柄,因此勉强缓和了脸色,郑重道:“苏大人齿德俱尊,一言一行俱是士林之表率,空口无凭,如此毁及一个弱女子的声名,苏大人就不怕将来受人唾骂么?”
  “老朽之言,句句属实!”苏子珩说着,遥遥向马车内高声道,“娘娘,老臣最后一次谏言,求娘娘看在先帝的面上,莫要一错再错,贻笑天下!”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袖中翻出了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
  姜安城反应极快,立即拔剑。
  可是,苏子珩手里的匕首并没有刺过来,而是刺向了苏子珩自己。
  几乎是同时,马车内传出姜雍容的声音:“拦下他!”
  不能让他死!
  一旦苏子珩当街血谏,他加诸在她身上的骂名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姜安城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这就是文林一党真正的图谋,用一条人命将姜雍容打落地狱,让姜雍容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想夺下苏子珩手中的匕首,指尖却在距离匕首只有半寸的地方落了空。苏子珩脸上带着一丝飘忽的笑意,匕首狠狠刺向心口。
  “不!”姜安城眼睛血红。
  大功已成。
  苏子珩欣慰地想。
  只是这用尽全力的一刺,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有一种钝钝的手感传来,仿佛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坚如铁石的硬物。
  他缓缓低下头,就见一只手挡在了他的胸膛与匕首之间。
  就在满街百姓的惊呼声里,这只手五指屈起,捏住了匕首,跟着微一用力,“啪”地一下,精钢打造的匕首断成了两截。
  “老头,拿刀这种活儿不适合你。”一个声音懒洋洋在他耳畔响起,“你还是回去拿你的纸笔吧。”


第38章 . 回宫 雍容,我来接你啦
  “陛、陛下!”
  苏子珩浑身一颤, 腿一软,跪下了。
  风长天大约是退朝后直接过来的,身上穿着九龙袍, 腰间束金玉雕龙玉带,头上戴着冠冕, 红缨紧紧勒在颔下,十二排旒玉珠因方才的动作而微微颤动激荡。
  他的身形高大, 肩宽腰细腿长, 将一身织锦刺金绣团龙衮服穿出了十二万分威仪, 外加十二万分俊美,身姿挺拔,气势锋利, 在雪后初霁的天光下,他就像是天降神般辉煌耀目。
  百姓们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但他手挡利刃,毫发无伤,且捏碎个匕首就跟捏碎个糕饼似的, 大伙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有点眼力见的看到龙袍, 自然知道是皇帝,那些向来爱求神问佛的, 则直接就把风长天当成了天神, 当下人群中就呼哗啦跪下了一大片。
  姜安城同着风长天一路从西疆走到京城, 对这种场面十分有经验,立即扬声道:“吾皇陛下受命于天, 身赋神力,以安天下,永保万民!”
  说着, 领着府兵齐齐下马,跪下齐礼。
  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那一小撮人,也连忙跪下了。
  整条朱雀大街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冬日的寒风无声过境,接连几日之后的初晴,屋顶的积雪白得耀眼,屋檐下的冰棱子闪烁着晶莹的光。天上地下,仿佛只有风长天一人独立,万物尽皆俯首。
  姜雍容坐在车内,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应是可以被画师画下来、被史书记载下来的场景,可以永传后世。
  风长天不动不语的时候,那身气势真的是锋利无匹,无可阻挡。
  但问题是,他不可能不动,也不可能不语。
  这会儿,他把手里那半截子匕首扔了,就在苏子珩面前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街头任何一个蹲着晒太阳的闲散汉子:“老头,你多大了?”
  姜雍容:“……”
  画师什么的,史书什么的,是她想太多了。
  苏子珩颤巍巍答:“臣今年七十有六。”
  “才七十六?看着显老啊,我还以为八十六了呢。”风长天道,“那你知不知道雍容今年多大?”
  苏子珩道:“姜氏丁卯年及笄封后,距今已有五年,当是二十岁。”
  “你七十六岁,瞧这身子骨,怕也没有两年好活了。可雍容才二十岁,还有大好的光阴,随便便活个一百岁,也还有八十年。你真死在这里,把你这只值两年的命算在她的头上,让她用八十年的命来背这条人命债,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自己,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苏子珩道:“姜氏惑主,臣为了陛下,为了万民——”
  “停停停。”风长天打断他,“你是教书的,不是唱戏的,别演过头了行不行?你当街死在这里血谏,这叫为爷么?满朝的臣子谁不知道是爷想娶雍容?是雍容一直不点头,爷才没能举行大婚典礼!不然,就凭你们那堆折子能拦得住爷?爷一把火烧了还嫌费柴禾呢!”
  风长天说着,起身走到姜安城面前,一把抽出了姜安城的佩剑,扔在苏子珩面前。
  “想血谏是吧?来啊,爷就在这里,有本事冲爷来,再给爷血谏一个。”
  苏子珩浑身颤抖。
  他是保皇一党,但这位皇帝永远不按理出牌,他们想保都不知道该怎么保起。皇帝是姜家扶上龙椅的,姜家的威势已经压过风家不止一头,再让姜家女当了皇后,生下皇长子,大央,可就真要落进姜家的手里了!
  因此文林广邀众人连日密议,目的只有一个——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绝不能让姜雍容再度封后!
  当时在文林书房参与密议的诸人当中,苏子珩的年龄最长,道学也最深,对姜雍容也最为痛恨。
  一女嫁二夫,嫁的还是兄弟,如此逆伦丑事,他绝不允许发生!
  他的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但无论在经学上还是在治典上,他都算是历代太学祭酒当中较为平庸的一位,毫无建树。当有人提出血谏之议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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