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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分卷阅读7

你技高一筹的顺势谦虚谦虚不行吗?宋衍河偏不,任凭陶重寒于修仙界立下怎样的浴血壮举,他每每非嘲既讽,冷言冷语,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若宋衍河就是这么个刻薄的人,对谁都如此也就罢了,可无人不知,他从来只对陶重寒这般挑剔,而且凡是仙门百家_0_ji_0_hui,必食不与之同桌,行不与之同排。
  陶重寒是个什么样的人,陆晨霜心里最清楚。他师父嫉恶如仇知恩必报,非黑即白眼不容沙。既然他师父人品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必定是宋衍河。
  暂且不深究到底是宋衍河与昆仑犯冲还是他人品有问题,就单说当了宋衍河这样人物的徒弟,邵北从此合该有名师指点,仙途坦荡顺畅了罢?谁料造化又来弄人,偏偏就是他这个不得了的师父,教了邵北才没几年,竟然飞升了。
  邵北的师父,上一代的无量山派掌门宋衍河,正是古往今来于众目睽睽之下飞升成仙的那独一人。
  三年前,宋衍河于闭关时突破飞升,第二日,无量山广邀天下仙门百家到丹阳峰观礼,陆晨霜也随师父陶重寒去看了。一道白光从宋衍河闭关的山谷中直上九霄,昼夜不衰,足足亮了七日七夜。
  陶重寒和宋衍河不对付,是以陆晨霜几人观礼也观得不用心,当时只走个过场、看了一眼,算是长了见识就回去了,后来听说光束散去后那间石室满室金光,至今不淡。
  不消旁人多说,单以人之常情论之,陆晨霜也能想到宋衍河飞升之后邵北的处境:一来他年龄渐长,二来他毕竟是仙人教过的徒弟,往后谁还敢对他加以指点?倘若邵北日后没能“万物敬为宾”,岂不是后来那个师父胡乱教导的过错?是以邵北只得混沌度日,荒废到如今,剑法还是只有剑气化形的那一招漂亮能看。
  恐怕只有这个是宋衍河在世时亲传于他的罢。
  入了天下第一派,当了天下第一剑的徒弟,却空有名号没得实惠,这真是天底下最可惜的事了,不但自己修为毫无建树,还没人敢再收他为徒,此生难有出头之日,只能泯然于众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中。可要不就说邵北的命是真的硬呢?在这样的绝境之中,他又占到了个辈分的便宜——按无量山的规矩,宋衍河那一辈只有一个嫡脉师弟能继承掌门之位,也就是说邵北头上只有一位亲传师叔,而他这位师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地沉迷炼丹,完全无心经营无量山派的事宜,现在虽居代掌门之职,不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传位给邵北了。
  白捡一个“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之位,寻常人哪有这样的命?这命数不可谓不好了吧?即便修为不高,到时地位也是名扬天下、卓然不群的。
  然而无量山派的历代祖师爷们啊,他那飞升上天的宋仙人师父啊,这些前辈又岂能料到,他们家亲亲亲传的首徒邵北,竟会于今日在这荒郊野岭中脑袋一歪,从马背上栽下来了呢?
  要不是陆晨霜回了下头,那片林子到了晚上会有饥饿野兽出没也未可知,又或是今日那妖物高兴了再回来看看?第二天,这世上就没邵北这么个人了。
  这样一算,这小子真是命好,遇上了他陆晨霜。
  陆晨霜将人横搭在雪鬃白马的马背上,牵着缰绳往西行,去寻邵北那两个先走一步的师弟。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惊恐尖叫,陆晨霜戴着帷帽勉强掩住笑意,连连摆手道:“哎,没死没死,就是受伤了。什么?郎中?大夫?不需要不需要,运回去便可,多谢老乡。”
  好在邵北剑法虽然平常,身材倒是生得不错,把他的腰卡在马鞍上这么驮了一路,也没见人掉下来。
  所以啊,他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陆晨霜骑着黑马,牵着白马,走又走不开,跑又跑不快,很是没趣儿。一路上寻思着这件事解闷儿,一下午走了足足三十里地,到了客栈门口也没捋明白。
  邵北那个昏迷的师弟情况不太好,灵力过损严重,至今未完全转醒,口里净说胡话,现下再加上了一个晕倒的邵北,他们师兄弟三人简直是水深火热。
  唯一醒着的那个半大少年朝陆晨霜行了个大礼:“我已飞鸽传书回门派,请师父派人来接应我们,如无意外,明日午时之前即可来人。恳请陆大侠今日在这里暂住一宿,以防那妖物趁我师兄弟体虚时作祟。”
  陆晨霜问:“你们两个是哪位前辈的徒弟?”
  那_0_di_0_zi答道:“我是无量山丹阳峰的苏明空,家师乃现任代掌门李道无。”
  原来是那位炼丹道人的徒弟,难怪剑法比邵北还不如。
  细细算起来,无量山现在这一辈可谓彻底回归了修道一途,没有几个人的剑法是陆晨霜能看入眼的。他突然想起了邵北在岔路口的那番话,觉察到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
  按理说,仙门百家固定的_0_ji_0_hui、十年一度的论武大会、以及偶尔发生要事时门派之间互相发柬邀请等等,作为两派的首徒,他和邵北应当多得是见面的机会,但邵北居然说“他日若有缘”才能见到?昔年宋衍河力压群雄,无量能当“天下第一派”无愧,如今宋衍河不在了,难道邵北身在其中已察觉到无量山派即将没落?
  非但如此,听他口气,这个没落还不是渐渐颓败之势,而是也许连下一届论武大会都撑不到了。
  所以邵北才觉得和他再无相见之日?
  因了宋衍河的关系,陆晨霜自十几岁起便对“无量山派”几个字印象万分差劲,但摘去这几个字的名号,眼前这个礼数周到的半大少年苏明空又有何辜?今日那妖应当也知道他们几人各受了几分伤,若它有个坏心眼儿,极有可能趁夜深人乏时潜入这间竹窗木门的小客栈,挨个补上一刀。
  至于刚驮回来的那个……
  那小子不是歉也道了,谢也道了么?再加上他把人家脸朝下地挂在鞍上,游了一路的街……
  陆晨霜板着脸将流光往桌上一放,说教道:“你现在知道要防着那妖物报复了?早前怎不预备好?结剑阵擒妖岂是儿戏?”
  炼丹道人是出了名的专心炼丹,平日里脾气好,对徒弟和蔼又宽容,几乎不说这样的重话,看得出苏明空被教训得很不习惯,可还是咬咬牙低了头:“邵师兄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下山擒它,我和徐师弟是自己要跟来的,原想着能助邵师兄一臂之力,不料……”
  不料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这样好心没好果的事,陆晨霜平日教训昆仑门下的师弟们听得多了,他知道若不羞他们一羞,这些孩子记不住吃亏。他道:“切记,兵戈交锋无后悔之说,以后不要逞强,叫你家师兄也量力而行。今日我留守在此,但我只替你防那妖物反袭,不伺候你家师兄起居,明白了吗?”
  苏明空长得壮实,看起来也是个实诚孩子,听了陆晨霜的话连连称是。他是真的有心想要照料邵北,只可惜隔壁厢房那个徐小兄弟这一会儿正陷梦魇,胡乱地抓帷帘、扯被子,床头的矮几似乎也被带倒了,瓷碗摔地,“叮咣”碎裂。
  要是这时他人再滚下床,苏明空便可获得浑身是血的小师弟一个。
  苏明空挠了挠头:“陆大侠,烦请你在这房间守着,你若累了,就在榻上先休息一会儿。等我收拾完师弟那边就去叫店家送饭上来。”
  房内一张垂柱拔步床,一张苇席凉榻,一张八仙桌两把八仙椅,此外茶案、茶凳、铜镜、水盆等等用具虽简易却一应俱全,且摆放了这么多东西,屋内空间依然宽绰——这便是陆晨霜讨厌无量山派的缘由之三了。
  平心而论,若有达官贵人崇仙,想沾沾仙气儿或是送儿子修习仙术,要送到哪儿去呢?有一公认仙人飞升的无量山派正是首选呐!
  不但有仙人飞升,无量山还风光秀丽,气候宜人,即便仅仅入山赏玩一遭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乐事,相比之下,昆仑山终年寒冷,峰顶更是飘雪不断,就连陆晨霜他们师兄弟居住的“天欲雪”也取的是“天欲下雪便下雪”之意。
  试问两相比较之下,谁会舍得把自己亲儿子送到一片雪地里去挨冻?说不定还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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