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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分卷阅读40

执起她的手看,她皮肤白净,血管比较细,属于不容易扎针的类型,在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也不见明显,叶流西好像也猜到了:“昌东,你要是敢戳了又戳,我就……”
  昌东伸手环住她腕,用力一攥,她手背上的主血管因为血液末梢流动暂阻,立时稍稍凸起。
  “右手握左腕,像我这样攥住,让你松你再松,不然戳了又戳,都是你自找的。”
  叶流西攥住手腕,叹了口气:“昌东,你挺烦的。”
  昌东低下头,拿酒精棉球擦了擦她手背,仔细找准入针点,动作尽量轻地下针:“你不说我也知道……好了。”
  针头很细,像被轻蛰了一下,并不很疼,叶流西松手,看自己的血慢慢被针管抽入。
  他抽得不多,很快拔针,拿了干净的棉球让她摁住针口,叶流西看那小半管血:“这样血的味道不好散出去吧?你可以煮一煮。”
  “前两次你煮了?”
  “没……不过血滴到地上了。”
  昌东摁了下推阀,针头沁出几滴血,滴到了地上。
  两个人盯着地上看,血很快被盐碱地面洇干,不远处,掌勺撑着“伞”,左走右走,总也摆脱不了脚踝上的套绳,嘴里一直低声喃喃:“埋了……一眨眼,八爷就被埋了……”
  叶流西有点无聊:“玉门关都没了几千几百年了,怎么可能……”
  血迹处,忽然滋滋翻沸了一下。
  叶流西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翻沸之后,再无动静,叶流西回过味来,觉得兴许是血液和盐碱的化学反应也说不定,正想建议昌东要么也放点血试试,昌东忽然“嘘”了一声,两手撑地,上身尽量压低,跪伏了下去,目不转睛,盯着血迹周围看。
  到底看什么?叶流西百思不得其解,几次俯下身去看,都不得要领,最后一次时,昌东抬头,似乎是嫌她捣乱,伸手抓住她手腕,带着她往下。
  叶流西只好也趴跪了下去。
  还是看不出什么,她学着昌东那样侧着头,脸颊几乎贴到地面:“看什么?”
  昌东转头,她头发半长,这么一趴伏,好多都贴了地,他想也没想,顺手帮她把头发顺到耳后……
  叶流西侧头看他。
  昌东手一顿,指腹擦着她耳廓缩回:“……头发拖下来了,弄脏的话没水洗。”
  他手拢起,指腹末梢微微发烫。
  叶流西说:“你到底看什么?”
  昌东伸手覆住她发顶,帮她把头转了个角度。
  看到了,现在没风,但血迹旁侧有一些沙粒,正在笨拙地翻动,像是被蚂蚁吃力地顶起——有的向左,有的向右,幅度太细小,也难得他能察觉到。
  叶流西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喘息带动起了沙子:“这是什么?”
  “再看。”
  过了会,沙粒不再迟滞,有了轻微的旋动,像最微型的龙卷风,倏忽绕起,又蓦地落下,但显然的,这动静的范围像看不见的涟漪,悄然延开。
  昌东低声说:“风是自然现象,冷热不均,空气流动,现代人都知道,但古人不这么认为。”
  “罗布泊里有个很老的说法,叫‘风头水尾’,他们认为,水和风都是活的,水在这里断流干涸,是因为到了‘水尾’;而风在哪里最肆虐,哪里就是‘风头’,风的源头,源源不绝。”
  “流西,我们现在可能看到风头了。”
  不是因为有风、沙还有她就能召唤出玉门关,而是因为她的血滋养出了风头。
  风头就在他们眼前壮大、生长,自几颗沙粒开始,渐渐燎原成肆虐百公里的沙暴。
  而和她息息相关的玉门关城,将在这沙暴里显形。
  第一阵风开始扑面。
  昌东拉着叶流西从地上站起来。
  当地人说,罗布泊的365天里,有200天在刮大风。
  昌东进出罗布泊多次,遭遇沙暴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低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沙暴在眼前,活生生地长起来。”
  叶流西回答:“我也是……吧。”
  

☆、第③②章

  风沙越来越大了。
  昌东把帐篷收起, 所有人进到车子里, 掌勺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昌东翻出强力手电、面罩、夜视风镜、都是事先按三人份备好的, 还有两件软壳防风衣,黑色。
  叶流西戴好面罩和风镜,把软壳拈起了看:“哪件牌子好一点?”
  “袖子上有臂袋的那件……”
  她拿过来穿上。
  昌东看了她一眼, 叶流西真是挺颠覆他的认知的:从前带队, 他挺烦那些先己后人的人。
  但对她,他好像都习惯了。
  叶流西拿圈绳把头发拢起,示意了一下掌勺:“他呢?带还是不带?”
  “留下吧, 车上比较安全。”
  叶流西想了想:“要么带上吧,如果这趟出去能发现皮影棺和灰八的尸体,也许他现场受点_0_ci_0_ji,能说出点新东西。”
  昌东犹豫了一下, 觉得这样挺残忍的。
  叶流西总有歪理:“反正他都傻了,再吓傻点也没差别,说不定歪打正着, 负负得正,又吓正常了呢。”
  ***
  下了车, 昌东带路,叶流西绑了掌勺的双手, 拿绳子牵着跟在后头。
  掌勺的比较喜欢昌东,他话不多,也从来不对人讲重话, 叶流西不一样,她没什么耐心,稍有违逆,一瞪二骂三踹,掌勺的被踹了两次之后,老实得跟圈养的鸡似的。
  昌东努力回忆那一晚跟踪灰八时走过的路线,且走且停,手电一遍遍在沿路的土台半腰处逡巡:如果没记错,灰八他们当日,是循着记号走的。
  又一次手电光过去,昌东忽然看到一个刷在土台上的红漆箭头。
  他心里一跳,脱口说了句:“出现了。”
  豁牙撤走的时候,明明跟他说“记号都没了”。
  叶流西嗯了一声:“那跟着走吧,看看那个皮影棺还在不在。”
  昌东也是这想法。
  三人继续循着方向走。
  掌勺一路都不吭气,只中途忽然赖在地上死活不走,叶流西踹了他两脚也不奏效,叶流西没办法,喊昌东帮忙,把掌勺往前拖拽了十来米远——大概是在地上磨得太疼,掌勺又乖乖爬起来自己走了。
  再走了一段之后,昌东觉得有些不大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记号了。
  叶流西也是同样的疑惑:“那天晚上,我们跟踪灰八,没走这么久吧?”
  昌东看表,那一晚跟了半个多小时,但现在,走了近一个小时了。
  他仔细回想这一路,忽然盯住掌勺:“刚刚他耍赖不走,是多久之前?”
  “十五……二十分钟这样吧。”
  “往回走,应该就在他耍赖的地方。”
  ***
  果然,往回走了一段之后,掌勺再一次撒泼,这一次闹得更厉害,抱着昌东的腿死活不放,昌东手电打向前方,还能看到不远处刚刚拖拽掌勺时留下的那一行长道子。
  等他好不容易摆脱掌勺,叶流西已经在那里看了很久了。
  眼前的土台分布跟那一晚几乎完全不同,昌东觉得奇怪:“是这儿吗?”
  叶流西拿手电光示意了一下地上:“是。”
  昌东看到一个长方的凹印。
  没错,这样的盐碱地,或许很难留下脚印,但那天晚上,皮影棺重重落地,以棺材的重量,留下的凹痕会像车辙印一样,长时间内很难消除。
  昌东闭上眼睛,以这个凹痕为方位基准,脑子里勾画出那一晚棺材的位置、人员的站位、以及灰八三个人尸体的摆放处。
  他再次睁开眼睛。
  那一晚被挖开的雅丹垄堆,现在非但已经恢复完整,而且形状发生了改变:先前是个塔型,现在像个蹲伏的兽身。
  灰八他们的尸体处,原先是空地,现在是小型的雅丹土台,和就近的雅丹连缀在一起,臃肿但平常。
  难怪他和叶流西经过时没有认出来:土台的形状和路道宽窄都已经变了。
  但掌勺不同,他知道“八爷被埋了”,亲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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