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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分卷阅读30

地往外冒,把地上铺的石板,还有石板缝隙间的泥土都染红了。
  她本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薛二郎都反抗不得,见那男子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又是个练家子,心里头不是不发憷,也不是不觉得自家莽撞,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也由不得她不发。
  还好月色朦胧,到了林子里更是模糊一片。她在路上就摘了耳环银簪手环戒指,只要能迎着光闪亮儿的,全都扔在了路边。悄没声儿地躲在一人高的草丛堆里,屏气凝神,憋住了呼吸。
  就像是幼年的时候,表哥偷偷带着她去嬉水,教会她如何在水里憋气。她把树林子当成水潭子,那人果然没有注意到她。他憋了一泡尿,就站在她的身边放水。等他提裤子的时候她就猛地跃身而起,那刀子又尖又利,一下子就扎了进去。
  男人其实反应很快,背过手就抽*出了斜插在腰间的斧头,斧头挥舞下来,又快又锋利,顾扬灵堪堪偏过身子,那斧头正砍在肩头,撕心裂肺的疼,咬牙切齿的痛,顾扬灵牟足了劲儿用头顶了那男人一下,男人受力翻倒在地,眼睛瞪得像铜铃,望着天捂着肚子不断抽*搐。
  顾扬灵弓着腰身往后连退了几步,最后靠在一棵大树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蛮劲儿,竟是把斧头从肩头上拽了下来,然后捂着伤口顺着树干瘫了下来,笑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在地上喘气儿。
  “你,你是,你是……”男人喘息着,那一刀正中要害,他是活不了了。
  头顶的月华突地大亮,照在了男人的身上,能清晰地看到那口唇上不停往外冒的血沫子,顾扬灵嘿嘿冷笑着,问他:“你不认得我,所以你想不通我为何杀你,是吗?”
  男人眼睛大睁,偏过头溜圆溜圆地看着顾扬灵。
  那眼神很可怕,好似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可顾扬灵不怕,这眼神她看到过,是从她父亲的眼里。那时候父亲已经被斧头砍了好几下,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可那些人还在砍他,于是血不停地往外流,怎么也不能停住。
  顾扬灵淡淡的笑了,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柔软的腔调好似平常,甚至还带了些疲倦,疑惑地问那男人:“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们那群人为何突然闯入我家,砍死了我的所有至亲。我也不认得你们,你说,你们又是为的什么?”
  男人眼里有了淡淡的疑惑,顾扬灵提醒他:“九安县,小岸河边儿上的顾府。”
  那是顾家专门建在山里头的小庄子,逢着天气明媚,阳光大好,父亲就会带着全家去住上几晚。从山林里打些野味,母亲和婶婶会提前炖上各种美味的汤肴,制作各种糕点,等着夜里在院子里烧起篝火,大家围坐一团……顾扬灵忍了忍泪,仇人就在跟前,她不要软弱。
  “原来是……”男人估计是想起来了,呵呵笑着,从嘴里喷出气来,血珠子四下乱溅。
  顾扬灵冷漠地看着他,不论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今日里能杀得一个仇人,也不枉费她费尽心思从薛府里逃了出来。


第24章
  天上的月亮许是被云遮住了, 月光突地又暗沉下来,肩头疼得厉害, 顾扬灵抖着唇儿忍不住抽着冷气。
  手帕子原本湿漉漉的, 此时却硬邦邦的黏在肩头, 许是温度太低,那伤口竟凝固得格外快,可顾扬灵还是流了很多血, 她感到了锥心刺骨的冰寒, 从足底升起,从肩头升起, 她很冷, 蜷紧了身子也生不出一点儿热气儿。
  “咳咳……”男人咳了两下, 却是突地笑了起来, 若非顾扬灵的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男人身上,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原来那晚上竟逃出了一个。”男人猛地喘了口气儿,怅然地笑:“也好, 总算是少了点罪业。”男人看向顾扬灵, 可林子里重新变得昏暗,他看不清楚杀他的小娘子长得什么模样,却记得方才惊魂一瞥,好似是个肤白细腻的美人儿。
  “你家的男人白日里在林子打猎撞见了我大哥, 起了口角,那夜里弟兄们又喝了酒,小三子嘴贱, 提起了这事儿,大家都酒气上头,一撺掇,就提了斧头去了你家。”
  这就是顾家惨遭灭门的原因吗?
  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此时听起来却不敢相信。
  林子里异常的安静,连男人的喘息声都听不到了,好似死人坟场,压抑得叫人不寒而栗。
  冰冷的风顺着树梢裹着凄寒席卷而来,顾扬灵打了个寒战,整个人好似突地就活了过来。她呵呵笑了几声,问那男人:“就为了几句口角,你们就杀了我全家?”突然拔高的声线尖细而颤抖,好似冰天雪地里垂下的冰锥子,刻骨铭心的冷,刻骨铭心的寒。
  男人笑了,笑着笑着咳了起来,咳了几声又小声地哭了,她听到了那男人喃喃的自语。
  “是啊,就为了几句口角杀了人,杀人要偿命,就躲到了外乡,后来偷偷摸摸回了家,才发现家里婆娘病了,孩子没人管掉河里淹死了,没几天婆娘也没了,报应啊,报应啊……”
  男人突地瞪大了眼,声音也猛地嘹亮起来:“是那个小三子撺掇的,是大哥领的头儿,弟兄们都散了,偏他俩好命,投到了禹王门下,你要报仇找他们啊!那才是正主!”最后一句话是嚎出来的,凄厉又悲凉,嚎完便断了气,大睁着双眼,嘴巴张开,瞧起来竟是死不瞑目。
  顾扬灵呆在那里,随后忽的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不可抑制,最后没了力气蜷缩着躺在了草丛堆里,后来觉得满脸冰凉,哆嗦着摸了一把,竟都是泪!
  ……
  薛二郎呆坐在罗汉床上,入眼昏暗,满室的暖意催得他愈发心烦意乱。外头那样的冷,那丫头可有被盖?可有炭火暖身?他猛地起身,大步往外头走去。
  福安蹲在墙角沉沉欲睡,可一阵儿一阵儿的凉风从廊下穿过,冷得他直打哆嗦,手脚都是麻凉,瞧着里屋是熄了灯,可听着动静八成是二奶奶闹了脾气,自己个儿睡去了,也不知爷呆在里头作甚?自家还要不要继续挨在这儿挨冻受冷?
  正想着,屋门儿开了,“吱呀”一声格外响亮,福安立时站直了脊背,喊道:“二爷。”
  薛二郎好似耳聋一般,闷不吭声往外头走。福安瞧着不对劲儿,也不敢多言,紧跟在薛二郎身后。
  苍白的月华撒了一地,薛二郎怀里好似揣着一头猛虎,它在咆哮,在愤怒,那丫头估摸着是自己逃了,可她能逃到哪里?她的血亲都死光了,她孤身一人,还能投奔哪个?
  薛二郎突然发问:“你可把府里里里外外都搜了遍?没有漏下的地方?”
  福安忙道:“连井里头都挪开盖子看了,没有。”
  “就没一个人见过她?”
  “问了,都说没见过。”福安闷头想了会儿,道:“嫣翠那丫头是最后见过姑娘的人,你说会不会是她把姑娘藏起来的?”
  薛二郎想起嫣翠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觉得不像是装的,可转念一想,要万一是装的呢?薛二郎头疼死了,他长着一双眼,可分不清她们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薛府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每一进之间留一个小门叫人通行。平日里戌时末便要下钥,等着翌日的寅时二刻才会开门。福安先一步去叫门,守着角门的是个老头子,开了门见是福安,又瞧见后头跟着薛二郎,忙弓着腰道福。
  两人顺着长廊一路往二进的吟风阁走去,不料行至半路,却见得前头不远处一阵光亮,又有隐约的说话声远远传来。
  薛二郎本就一肚子火气,见此就更是不悦,骂道:“魏管家想必是喝马尿糊涂了,这时辰竟还有人在外头聚众闲逛。”
  老虎正在发威,福安哪里敢替魏管家张目,撩拨那胡须,只在心里头给魏管家点蜡,祝他好运。
  等着将至吟风阁的大门,那边儿领头儿打着灯笼的人猛地提高了灯笼,烛光一闪,福安一下瞧清了来人,却是福乐。福安见着是福乐,心下一跳,知道福乐不是个瞎胡闹的,忙扯了薛二郎的衣袖:“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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