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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闺杀-分卷阅读8

能。
  毕竟一个名声不好,又疑似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他没必要留着继续让人嘲笑他。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案情真的如此简单明了?
  谢吉祥的目光慢慢垂落到阮莲儿的脸上,刹那间,她思绪动摇了。
  不,不是的。
  阮林氏还不算人老珠黄,也很勤劳,家里花费都要靠她一个人,阮大杀了她,以后又如何赌博买酒?
  谢吉祥想到了,赵瑞自然也能想到。
  不过转瞬间,两个人就把这些细枝末节全部回忆起来,谢吉祥看着阮莲儿轻蹙着眉,一脸哀婉,便也只能叹了口气。
  “莲儿,你为何要如此说呢?”谢吉祥问。
  阮莲儿迷茫地看着谢吉祥:“吉祥姐姐,你说什么?”
  谢吉祥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她那张圆脸总是挂着笑,亲和又可爱,可此刻坐在阮莲儿身边的谢吉祥,脸上早就没了笑意。
  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带了些许低沉,不如平日里轻灵透亮。
  她认真看着阮莲儿,盯着她额头上的伤痕看了看,然后便从怀中取出金疮药,轻轻给她上药。
  “我知道阮叔偶尔回家来会打你,你额头上的伤前日还未曾有,可是昨日阮大回了家?”
  若阮大昨日回家,那阮莲儿为何要撒谎?
  刚刚在马车上,阮莲儿可是一口咬定阮大好久不曾归家。
  “若是阮叔一直没回家,那又是谁打的你,昨日突然归家的阮桂?”
  阮莲儿一瞬闭上了嘴,她眼睛微凸,脖子上的血管上下滑动,仿佛被掐着嗓子的稚鸡,呆滞又惊慌。
  谢吉祥平日里清甜的嗓音此刻却如同一把刀,直直插入她的胸膛里,把她浑身血脉全部喷出。
  阮莲儿张了张嘴,一张苍白的脸憋得通红,最后才期期艾艾哭出声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撒谎……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看惯了母亲为了家辛苦劳累,忍气吞声,对于自私冷漠的父亲,心里总是怨恨的。
  如今母亲死
  了,父亲又嗜赌成性,她一个即将及笄的姑娘家,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谢吉祥的叹息声里仿佛氤氲着数不清的怜惜,让阮莲儿脸上的泪流得更凶。
  “我……我爹说要卖了我。”
  “一个月前,他突然回来,说我大了,留在家里也是拖累,还不如卖出去换些银钱,也好让父母的日子好过一些。”
  “还好,还好我娘没答应,说他要敢卖了我,以后再不给他钱。”
  阮莲儿哽咽道,她委屈得不行,那一个爹字几乎要从喉咙里带着血肉喷出来,让人浑身打颤。
  她爹对她没有骨肉亲情,唯一能庇佑她的娘也已经死了,若是她爹不是真凶,办完丧事,她很可能就被卖了。
  谢吉祥一下子便明白,或许对于阮莲儿来说,父亲是杀害母亲的真凶,会是最好的结果。
  谢吉祥没有紧迫地盯着她看,反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我明白,我都明白了,你慢慢说。”
  阮莲儿一开始撒谎,倒也可以理解,但现在她不能再继续骗人了。
  阮莲儿缓和下来,声音也渐渐平稳:“我娘……我娘昨日是上午走的,她带了干粮,也说晚上不归家,我也没在意。”
  “下午我一直在洗黄豆,姐姐也知道,家里那么多豆腐要做,黄豆若不摆弄干净是不行的,我得把坏的都挑出来,就怕旁人吃了坏肚子,因此这活做得仔细。”
  阮莲儿继续道:“我一做就是一下午,等把黄豆洗净,再用清水泡好,然后我就准备煮些面条,将就对付晚食。”
  因为有个只会要钱的父亲和要读书的弟弟,阮莲儿的日子过得很清苦。
  可一家人在一起,总是比分崩离析要好过的,阮莲儿从小就是个软糯性子,对于自己的付出从来没有怨言。
  父亲常年不在家,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其实挺好的,这么大的院子只有我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什么。”
  阮莲儿抬头看向谢吉祥,唇角微微上扬:“偶尔叫了吉祥姐姐在门口说说话,也特别开心。”
  这个单薄的、得如同秋日里干枯落叶的少女,人生里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独自坐在家中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日复一日的天。
  阮莲儿说:“
  可是他回来了。”
  她语气沉了下去:“我爹不知道怎么突然回家来,先问我我娘去了哪里,我说我娘去上香,然后我爹就嗤笑出声,说我娘怕不是出去会情郎。”
  阮莲儿眉头紧锁,语气越发沉重:“我听不惯他如此诋毁娘,心里头憋气,便同他吵了几句,他就生气了。”
  “吉祥姐姐也看见了,他一生气我就如此,”阮莲儿淡淡道,“早就习惯了。”
  对于父亲,阮莲儿声音里有着难以言说的仇恨。
  “不过他急着从家里拿钱,也没打我几下,推搡片刻就要走,我不让他拿了钱走,要不然桂哥儿下个月的束脩就没了着落,可他硬是不理。”
  阮莲儿抬起头来,对谢吉祥道:“吉祥姐姐,你猜我爹要去做什么?”
  谢吉祥认真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阮莲儿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开怀,可眼角的泪却又潸然而下。
  “他说,他的红枣儿要出城看戏,他必须要陪她,晚了红枣就不等他了。”
  红枣儿?
  谢吉祥眉头一动,她还来不及同赵瑞对视,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苏红枣,香芹巷里的红人,有名的粉灯笼。”


第7章 慈悲语07更新:2020-09-02 09:09:18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肌肉结实的高大壮汉推门而入。
  他身上穿着青蓝色獬豸服,肌肉把那衣服撑得几乎都要变了形,加之满脸胡须,眉眼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凶意,看起来特别吓人。
  他一进来,雅室里顿时没了声响。
  他也十分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坐在了赵瑞身侧:“赵大人,下官给您见礼。”
  这话虽然很有礼貌,也透着一股子熟悉和亲近,但他嗓门特别大,说话声音又特别粗犷,阮莲儿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赵瑞却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对他道:“白大人,此番有请你来,劳烦费心。”
  见谢吉祥和阮莲儿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赵瑞道:“这位是皋陶司的一等录文,白图白大人。”
  录文是刑狱中比较特殊一个官位,既属于正经官职,平日又可不在衙门轮职,既可以作为专做档案记录的书隶又可能是另一种特殊的人才——百晓生。
  这白图大人看起来就跟菜市口的屠户一般,无论是书隶还是百晓生都不太像。
  但谢吉祥仅凭刚才他的那一句话,就知道他一定是无所不知百晓生。
  “白大人,可否细细说一下那苏红枣?”
  白图微微一愣,随即就朗声大笑:“大理寺都传赵大人看上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迷失了心智,放着付一方不用,非要请小姑娘摆谱。”
  白图顿了顿,收敛了些笑意:“这么蠢的鬼话,怎么会有人信?”
  这话一出口,就叫人听起来分外舒服。
  他一个字都没夸奖,可意思却说谢吉祥确实比一等推官付一方强。
  谢吉祥起身拱手:“白大人有礼。”
  白图也起身回礼:“谢小姐有礼。”
  得,人家连名字都打听清楚了,难怪是一等录文。
  两人一坐下,白图也没废话,他几不可查地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阮莲儿,再一次开口却特地压低了嗓音。
  “香芹巷是什么地方,也不用下官多言,”白图娓娓道来,“不过这香芹巷除了正经挂灯灯笼的窑楼,还有许多暗门,这个想必几位也是知道的。”
  赵瑞和谢吉祥都未曾开口
  。
  白图一脸胡须,也不知到底多少岁数,但他一开口,谢吉祥就知道他一定是经验丰富的老录文。
  他根本就没有看向赵瑞和谢吉祥,反而把视线对准了阮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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