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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下)-分卷阅读3


  “我见过你给哥儿的绣品,秀雅不俗,巧手天工,精细令人叹为观止。”玉贝勒又道:“你能画能绣,这样的才华不该被埋没。你应当到江南去,拜会老师,请求点拨,不日绣艺必当会再有精进。”
  “奴婢不明白贝勒爷的意思。”她怔然问。
  “我在江南有所绣庄,红豆绣庄,我需要一个能信任的管事,你既然愿意离开京城随我与哥儿一起前往抚顺,倒不如往江南,为我掌管红豆绣庄。”
  “这与奴才赎身,又有什么关系?”织心说:“何况,奴婢从未离开王府,没有经营管理的经验。”
  “你为我掌理绣庄,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只要绣庄经营步上正轨,年有余利,你就能赎身。”他顿了顿,然后说得再清楚一点:“换言之,一旦你开始为绣庄牟利,就算为自己赎了身。”
  织心屏息,她承认心动,但是也惶恐。
  “不仅如此,”玉贝勒继续往下说:“一旦绣庄开始得利,每年我还会分你一半利钱,让你成为绣庄名副其实的半个主人。”
  这条件如此动人。
  然而偌大玉王府内,能干的奴才比比皆是,为何挑中她?
  她眼底写满疑惑,玉贝勒当然看得出来。
  “刚才我说过,已见过你的绣品。想要成为绣庄的管事,这人不仅要得我信任,还要能绣有天分,才能为绣庄营造新意,培育人才、承先启后。况且我已观察你数日,你行事机敏、细心,谨慎、聪慧,在在皆为不可多得的条件,所以我要用你。”
  这一刻,织心的心在狂跳著……
  这是个诱人的机会!
  当初她曾经羡慕过孔红玉,而现在就在她面前也开了一条道路,一条让人惊喜又让人忐忑不安的道路。
  往后她可以不再是困居的小鸟,只要她肯抬起脚、跨出去。
  然而,对于从来不曾预期过人生会如此变化的织心,那不可预测的未来即便布满憧憬,却也突然得令人忐忑不安。
  “你还没回答我,你可愿意?”他问。
  “奴婢八岁为奴,充其量也只能做好一名奴婢,贝勒爷为何能相信,奴婢可以经营绣庄?”她必须厘清心中的疑问。
  “我知道你不能。”他对她说:“但绣庄远在江南,我眼不能见、手不能管,因为如此,用人首要唯德,即便三年后你还不能让绣庄得利,我也相信你已尽全力。所以,我愿意让你一试。”
  因为这番话,织心眸中有了隐约的光。
  “我已解答你心底的疑问,现在,你愿意吗?”他再问一遍。
  这回,织心终于点头。“奴婢愿意一试。”她笑了。
  玉贝勒也笑了。“那么,从你愿意这刻起,你就是红豆绣庄的半个主人了。”他说:“从今而后你要管事,肩上有莫大责任,你明白吗?”
  “我明白。”织心沉稳地回答。
  尽管未来的责任沉重,但是她的嘴角在笑,眉毛在笑,眼睛也在笑。
  “绣庄内有老仆,你一到绣庄他自会去见你,你不明白的事,可以问他。”玉贝勒道:“只要有心,就能承担。只要不怕吃苦,必定成功。”
  “我有心,我不怕吃苦。”织心这么回答他。
  玉贝勒点头,笑道:“这就够了。”

  第二章

  织心前脚离开堂前,一名娇俏美丽的女子,立即自堂后掀帘子出来,女子的容貌倒与织心有三分相似。
  “织心真美,刚才我看见她发亮的双眼,美得好动人!”女子嘴里这么说,然而却摇头:“可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人’既然喜欢她,又为何放手?为何让织心离开他?”那娇俏的女子走到挚爱的丈夫身边,一脸狐疑。
  “你刚才已听见,她答应了。”他咧嘴。“你输了。”
  听到“输了”二字,那女子——即玉王府的少福晋巴哥,用力的唉声叹气。“我以为她不会答应的,因为织心一向固执。”
  “固执的人也有梦想,只不过他们的梦想比较实际、比较切实,只要给的条件是好的,他们往往拒绝不了,何况,离开京城,是现在能救她的万灵丹。”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人’对了,是吗?”
  定棋笑了。“是,他对了,你错了。”
  “错了就错了,你干嘛一定要提醒我?”她眯眼、噘起小嘴。
  “因为你错了,今晚就……”他附在她耳旁小声道。
  巴哥咬著唇,听他附耳说的话,急得又羞又恼,脸颊都涨红了。“你这坏蛋!”她伸手要打她夫君。
  定棋笑嘻嘻地握住他娘子的手。“输了可不许赖皮!”一把将她揽进臂弯。
  “谁说我要赖皮了?”巴哥轻跺脚。
  虽说,原本她是想赖皮的。
  定棋抱著妻子,凑近嗅她颈间的馨香。
  “你说,那人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绕了好大一个圈,不嫌罗嗦吗?”依偎在他怀里,巴哥还是有问题。
  定棋眼色一沉,诡秘地答:“女人的心思难懂,有时,男人的心思更难料。”
  巴哥噘起嘴,问他:“你也难料吗?定棋?我猜得透你吗?”
  定棋低笑。“你不必猜我,因为你已掌握了我,我的心随你而转,我的心思,便是你的心思。”
  巴哥噗哧一声笑出来。“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像毒药。”
  “那么女人的笑,便是解药。”他痴迷看她。
  “每一个女人的笑,都是你的解药吗?”她有意无意问他。
  “当然只有我最爱的妻子,她甜蜜温柔的笑,才是我的解药。”他答得聪明。
  巴哥嗤笑一声。“那么,‘那人’也需要解药?”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不需要解药。”
  她眼珠子一转。“但是渴求解药久了,解药就成了毒药。”她笑说。
  定棋也笑,神秘地笑。“上了瘾,什么药,都能成毒药。”
  “我瞧你也中毒了,定棋。”
  “天底下,不中毒的,就不是男人。”
  闻言,她噗哧一笑。
  “定棋,你也是男人,你能料得准‘那人’的心思吗?”她问。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痕。“哥儿,你必定知道,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候?”
  “当然知道,书上写的,我看过了,可这跟‘那人’还有织心,又有什么关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忽然吟道。
  巴哥知道这首古诗的意思。“见景思人,那个伊人,不在身旁……你是说织心?”
  “即便人在身边,心不在身旁,这男人便未算得上是已搏美人一笑。”
  “所以说他用尽心机,就为搏美人一笑?”
  定棋笑。“哥儿,你变聪明了!”
  “我本来就聪明!”她可不依。
  咳一声,定棋含笑不语。
  此时巴哥已懂了,可她还是问:“但是,除了美人一笑,我看他要的不只如此?”
  定棋低笑。“美人一笑,千金不换。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心既不在他身上,无中生有,何其困难?”
  他咧嘴。“据我所知,他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那么,他何以明知难行,却偏要行?”
  “也许心已得到,人却不可得。”
  “这更怪了,心已得到,人儿原本就在身旁,何以要推得更远?”
  他笑。“有时越远的地方,看得越清。”
  巴哥的脑子原本清明,这会儿又被他说糊涂了。
  “红豆绣庄,真能让人得偿所愿吗?”她只好问。
  定棋一笑,顺口吟起:“春山烟欲收,天澹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巴哥笑了,她再吟另一首生查子。“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园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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