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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分卷阅读96

既然话已至此,左/倾怀也不再避忌,“安华公主与我有恩,又是嫡母,我自当尊奉;可侯爷教我骑马弯弓、兵法武略,教我立身处世为人之道,同样是恩。若大哥不放心,我愿效侯爷当年,自请从军驻守边关。”

左卿辞不动声色,“父亲虽是早年驻边,谁知世事峰回路转,反倒意外袭承了爵位。”

左/倾怀听出淡讽,心气一急被堵得一窒,“大哥要我如何尽可开口,我立时弃职浪迹天涯也无妨。”

左卿辞避重就轻,忽而又飘开话头,“玩笑话罢了,倾怀这般热血意气,竟比我更像父亲青年时。”

左/倾怀被他说得左右不是,气闷难当,换了人只怕已经拔拳打上一架,偏生左卿辞手无寸力,磕碰不得,唯有寻个由头告辞,自去找友伴饮酒散气,至于此来的目的,早已被三堵两绕,忘到了天边。

左/倾怀含怒而去,左卿辞全不在意,送了客人懒懒的在银盆净手。

白陌禀道:“公子,文思渊有传书。”

左卿辞一个眼色,白陌抽出信笺念起来,越念声音越慢,心惊肉跳,忍不住偷眼暗觑主人。

信中列了十余起案子,失窃的不仅有巨额黄金,更有多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窃者行事之放肆,失物之贵重,无不轰动江南。豪族悚恐,纷纷广招护院拳师,然而再是设防,依然挡不住妙手空空。神捕急赴,差役倾出,一个名字又一次轰动朝野。

文思渊信中已证实,下手之人确凿无疑,正是飞寇儿。

布巾重重砸入银盆,溅起透明的水花,左卿辞气息冰冷。“叫文思渊过来,立刻!”

文思渊在案前头垂得很低,经薄候一事,他对这位魔星彻底惧伏。“公子明鉴,我并未提供半点消息。一切均是她妄自而为,所窃之物下落不明,也不曾在江湖上转卖。”

“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左卿辞冷笑一声,声音极寒,“她有锡兰星叶的消息了?”

文思渊一惊,顿了一顿道,“我并未收到关于锡兰星叶的传闻,她从何得晓。”

左卿辞冷冷的闪了一下眸,“她这样发疯必然有因,文兄不妨好生想一想。”

文思渊渐渐渗汗,更不敢随意回答,默了好一阵才道,“我实在不知,但她既是最后向西南方去,我大胆猜测,若是有失,请公子勿怪。”

左卿辞毫无表情,“说。”

文思渊定了定神,“西南是昭越之地,深山叠嶂,并非富饶之所,数年前她已去过,且在那一带徘徊许久,最后并未带回什么珍宝。”

左卿辞何等心智,立时明白他未尽之意。西南若无珍宝,能让她投注大量时间与心力的东西可想而知,“锡兰星叶在昭越?”

文思渊哪敢随意接口,模模糊糊道,“我也仅是猜想,也许她有发现一些痕迹,只是得手太难,不得已放弃,毕竟那里并非善地。”

西南,昭越。

左卿辞长眸骤凝,良久冷笑半声,“连破釜沉舟都使出来,看来是奔着血翼神教去了。”

神秘的昭越山林茂密,瘴气密布,异常排斥外人,西南最可怕的血翼神教就盘踞在那一带,控制着十万大山,神秘而残虐,死去的蝎夫人祝红裳据传就自神教而出,从来没有中原人能闯入那一块满是蛊虫与毒物的领域。

文思渊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个美丽又沉默的胡姬或许不会回来了,那些疯狂的盗掠,更像一场预知命运的后事,她就这样孤身一人绝然而去,除去苏璇,世上再没什么能让她牵挂。

左卿辞气息渐变,优美的长眸蕴着阴戾的暴怒,又异常静默。

文思渊喉头一颤,极力压抑住悚恐,秦尘见着不好,立即将他送了出去。

白陌在书房门外,诧异的看文思渊几乎是逃出了院子,蓦然一抹银光穿破窗纱,跌在廊下的石板上滚了两滚。

定晴一看,白陌愕然,那枚一寸相思竟然被公子当弃物般扔出来。

他拾在手中不知所措,门内哗啷一阵碎响,仿佛书案上的东西被悉数拂落在地。

白陌吓了一跳,从窗边窥去,望见一张煞气凌人的脸,“公子,这——”

“扔了!”左卿辞摔上窗扉,字字如冰珠迸碎,“那蠢女人的脑子都被鼠啃虫食了,还要这东西做什么。”

白陌垂头望了一眼手中的神兵,隐约有一丝怅然。

一夜之间,曾经的羁恋荡然无存,她连掉落的神兵也弃之不顾,断得这样干净,将过往悉数抛却。依公子骄傲的性情,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第84章 血翼神教

古之西南有昭越,气候终年温热,千万座群山连绵,草木青碧繁茂。

这一带有幽深的古林,也有被当地人视为圣峰的雪山,岩脉起伏叠嶂,林中生息着奇形异状的生物,散布着数十万人昭越人,中原也曾试图将其纳入辖制,归为王廷治化,然而无论是战争还是教谕,均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山中千万年以来落叶和枯泥形成的瘴气随着时辰聚现,足以吞噬一切莽撞的外来者。

这里依然保持着古时的风貌,被视为蛮荒化外之地,以强悍血腥的蛮俗闻名。统御一方的不是官吏,而是古老的神灵,当地人尊奉一种肋生血翅的金蛇,被称为血翼黑神,代行神灵威权的血翼神教在西南一带至高无上。

传说血翼黑神性情苛厉,法力无边,西南一带各村各寨尊循百年以来的习俗,将最好的食物和猎获献给神教,虔诚的奉上精壮的男子和美貌的女子入教为奴仆。

昭越密林连绵,村村相望互为倚仗,凭着哨音与角号传讯,逢战各村群起而攻。村人温驯如牛羊,也勇悍如凶兽,人人能挎弓射猎,对异地口音抱着天然的警惕。他们憎恶中原人的狡猾,却喜欢来自中原的物产。走村的货郎带来雪白的盐,晶莹的糖,百炼的钢刀及各种精美奇巧的物件,有时甚至会贩来美丽的中原奴隶,换走大量珍贵的皮毛。

从散落的各村寨沿河上行,山径越来越高,树木黑暗浓密,树身攀满古藤,累累的藤铃低垂,掩映着钉死在树干上的野兽尸体,无论是凶暴的野狼还是强健的豹子,全化成了干枯的毛皮和交错的枯骨,唯有狰狞的头颅不朽不腐,空空的眼框深凹。一串串紫黑色的藤花在尸体旁绽出,宛如恶灵的微笑。

尸体和乌曼藤花是神教无声的警告,再往上是神教的领域,没有村人敢逾越这条分界,唯有血翼神教的奴卫能在这片领域穿行。

一个刺面的粗壮汉子身着短襟,强健的臂膀烙着血翼,看了一眼天色,凶恶的执鞭驱赶几名今年收上来的奴隶。对神教和瘴疠的恐惧让这些习惯攀爬山径的男女奴隶步伐磕绊,人人都是一身汗。

穿过数重密林,眼前出现了一弯黑河,河中阵阵腥风熏人欲呕,河对岸立着一座哨寨,引路的奴卫打了个呼哨,一片辘辘声响,机括牵动,悬在两河间的长索收紧起来,从河底牵出了一条索桥。

湿淋淋的索桥悬在半空,滑腻腻的并不好走,一名_0_nan_0_nu脚下一滑又未捞住绳索,失足跌了下去,还好他谙熟水性,坠下去后很快从水里冒出来,畏缩的看着桥上的奴卫,不知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暴燥的奴卫仅是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即露出一个趣味的笑,仿佛在等什么好戏。

转瞬间,_0_nan_0_nu由不知所措变成了极度恐惧,他发出惨烈的号叫,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拼力在水中挣扎,污浊的河水染成了深暗的红,当他最后一次从水中蹿起,腰肋间现出了森森白骨,十余条蓝色的怪鱼附在上面凶狠的啃啮,离得极远仍能看见鱼嘴里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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