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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分卷阅读244

只握住他四处捣乱的手,拉到眼前一根一根捏着指头。时间就这么被慢慢消磨,窗外的日头也逐渐西斜,斑驳影子落在两人身上,将秋日里的最后一点蝉鸣雀吟与这温情脉脉的画面,轻柔地收拢到了一处。
  季燕然细细吻过他的颈背,触感_0_su_0_yang,云倚风笑着躲到一边,不小心将床帐轻纱也压下大半,覆出眼前一片朦胧。季燕然捏起他的下巴,正欲俯身凑近,院中却传来一声:“报——”
  缱绻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云倚风推开身上人,匆匆整了整衣服,问:“是林子里有了动静?”
  季燕然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是西北来人。”
  西北来人,还如此行色匆匆,八成是林影已查出了“兹决”的下落。两人到前厅一看,果不其然,除了林影手下的副官外,还有另一名中年男子也来了,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穿一身普通的灰袍,身上有一股明显在军营中摸爬出来的兵戎气。
  见到季燕然,中年男子正欲跪地行礼,却被阻止:“阁下看起来似有腿疾,还是坐着吧,不必多礼。”
  林影的副官名叫松涛,出了名的心细如发,这回也是靠着他在西北各处寻访,方才找到了那遗落在大漠中“兹决”的主人,也就是面前这位中年男子,名叫黎福,是当年玄翼军的旧部,甚至还是卢广原的同乡。
  在林影与松涛初寻上门时,黎福其实是不愿重提旧事的,最后之所以改变主意,全是因为听说了西南现状,听说了野马部族正在打着“替卢将军讨回公道”的旗号兴风作浪,意图搅出满大梁的血雨腥风,这才松了口,答应随松涛一起南下,将昔年旧事说个清楚。
  “我在西北隐姓埋名多年,也时常听到黑蛟营的骁勇战绩,比起当年的玄翼军来,尤胜三分。”黎福钦佩道,“倘若大将军泉下有知,应当也能放心地将这河山与万民,交到王爷手中了。”
  季燕然问:“黎先生当年,究竟为何要带着兹决前往西北?”
  黎福惭愧道:“此事……实因我贪生怕死,才会在行至甘源城时,临阵脱逃。”
  甘源城,再往前走就是长有血灵芝、堆有森白骨的旧木槿镇。季燕然心间一动,那段被谣言与风雨遮掩了千万层的真相,在二十余年后,终于要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吗?
  黎福道:“我与大将军是同乡,自幼一起长大,虽比不上亲兄弟,到底也要比旁人更亲近些。”
  后来卢广原当了将军,黎福也一直跟在他身侧。那时的大梁,尚被笼在一片萧瑟晦暗的风雨之中。中原闹蝗,南方闹水,国境四方皆动乱,国内也有流民山匪趁乱闹事,占一座山头、拉一支队伍就自立为王的事情并不少见,而为祸黑沙城的叛军,便是其中最有名气的“刘家军”,头目名叫刘飞,此人天资聪颖心狠手辣,又极会煽动拉拢他人,所以很快就发展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并不好对付。
  黎福道:“那阵刚打完东海水战,军队与国库都还未缓过神来,所以便有朝臣向先帝进言,提议朝廷主动言和,派出大臣招安刘飞。”
  此举听起来虽有些窝囊,但却能为国家争取到喘息的机会,李墟当时也倾向于暂时招安,朝中甚至有人传言,说皇上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结果卢广原却主动上奏,恳请亲率大军,迎战黑沙城叛军。
  黎福道:“我在听说这件事后,被吓了一跳,便问他是从哪里来的底气,毕竟那阵大梁人困马乏,国库里又没多少银子,相反,刘飞的叛军倒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李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卢广原却只说自己定能攻下黑沙城。
  “先帝便被大将军说动了。”
  其实这“说动”也在情理之中。一则,让朝廷先对叛党低头,李墟哪怕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心中也难免憋屈,能打赢当然最好;二则,卢广原此前从无败绩,号称战神转世,他既说赢,就一定能赢。
  就这样,卢广原率领玄翼军,整装自中原出发,踏上了剿灭叛党的征程。刘飞听到消息,自然不可能乖乖坐在家里,等着这位大将军打上门,于是在往后一年中,双方先后于子鱼州、费城、陵城等地打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玄翼军虽略占上风,但优势并不明显,而且再往前走,还有一座易守难攻的木槿镇。
  卢广原下令全军原地休整半月,黎福因腿脚受伤,所以被调了个整理文书的活,这天觉得困倦,便在主帅房中的软塌上睡着了,而睡醒时,屏风外正有人在说话。
  一人是卢广原,另一人是先帝派来的秘使。两人所谈的内容,正与接下来的战事有关。
  黎福道:“因陵城一战打得辛苦,而木槿镇的叛军数量更胜陵城,先帝放心不下,所以特派人来提醒大将军,倘若大军受困于木槿镇,朝廷是断然没有余力增派援军的,让大将军务必考虑清楚,再做下一步计划。”
  云倚风听得微微讶异,不自觉便扭头看了眼季燕然。这么多年以来,民间纷纷流言也好,谢含烟与野马部族也好,都有“先帝因猜忌而设下圈套,诱使卢将军率兵深入敌营,却又拒派援军”的说法,可照现在来看,原来在一开始时,先帝便没有派兵相助的意图?
  黎福道:“大将军那时候虽有犹豫,最后却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继续攻打木槿镇,我心中实在忐忑,就在秘使离开后,问他为何如此有信心能攻下刘飞叛军。”
  “卢将军是如何回答的?”
  黎福道:“大将军说,胜算只有六成。”
  六成胜算,倒也不是一定不能打,但朝廷分明就有“暂时招安”这个更好的办法,实在没必要硬碰硬。黎福道:“我与大将军一起长大,也能揣摩出一二心思,于是便寻了个机会去试探,问他执意攻打黑沙城,是否与谢小姐有关。”
  云倚风一愣:“谢小姐还与刘飞叛党有关?”
  “这倒没有。”黎福赶忙道,“但当时谢小姐已是罪臣之女,按律须得流放边塞,充为官奴。大将军将她视为掌上珍宝,如何能舍得,便想以剿灭刘飞的赫赫军功,去向先帝求娶谢小姐。”
  季燕然暗自皱眉,如此惨烈的一场败仗,起因竟是儿女私情,实在是……他不由就握住了云倚风的手。要舍弃心爱之人有多痛苦,在西北时他已经历过一次,当决定放弃血灵芝、将计就计攻下葛藤部族的那一刻,犹如万柄利刃穿心,但身为手握重兵的统帅,在面对大国与小家时,似乎很难有第二种选择。
  但卢广原却偏偏选了谢含烟,或许他认为六成胜算,完全可以放手一博,但黎福却有些慌了,劝了卢广原整整三天,连额头都几乎叩出血来,才换得对方一句:“你带上几名同乡,走吧。”
  临阵脱逃,在玄翼军里一直是砍头重罪,这回却是由卢广原亲口提出。黎福道:“那时的大将军,简直就像中邪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黎福不满他为一己私欲,便要带着数万将士共同冒险,加之家中还有老幼需要照顾,一急之下,当真就带着一伙同乡跑了。而用马车拖着兹决,是担心沿途会遇到刘飞叛军,后来行至西北,确定已经安全之后,便将那暗器遗弃在了大漠中。
  再后来,众人把家人也秘密接往西北,将那么隐姓埋名地住下了。
  云倚风又问:“那卢将军与谢小姐可有孩子?”
  黎福摇头:“先帝一直不允准他二人的婚事,拖到后来,两人年纪也大了……唉,那谢家小姐倒是有过一个孩子,但未足月就流产,大将军估摸也是因为这个,心中有愧,才更想娶她回家。”
  “确定流掉了吗?”云倚风追问,“并没有生下过任何孩子?”
  “确定没有。”黎福笃定,“旁的我不清楚,这件事还是能肯定的。”
  所以那个谢含烟,嘴里当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亲娘的身份既存疑,那江凌飞在地宫里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季燕然扭头问:“炸药还有多久能运至玉丽城?”
  “七天。”云倚风拍拍他的手,“我已派人秘密去接应了,王爷稍安勿躁,我们一步一步来。”
  ……
  地宫里,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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