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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分卷阅读36

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好东西”应该干什么呢?
  周翡又百思不得其解,连鱼都快啃不下去了。
  一个乱局开启,轻易不是那么容易平息下去的,非得有那么一股力量,或极强、或极恶,才能肃清一切或有道理、或自以为有道理的人,重新架起一盘天下承平的礼乐与秩序。
  这其中要杀多少人?死多少无辜?流多少生民泪与英雄血?
  恐怕都是算不得的了。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掰走了一块焦焦的鱼尾,不客气地据为己有,周翡回过神来,见谢允这承诺过要请她吃饭的人叼着她的鱼尾巴嚼了两下,还得便宜卖乖地评价道:“都没有咸淡味,你这个更难吃。”
  周翡眨眨眼,随口问道:“你真是个铸剑师?”
  “糊口,新改的行。”谢允道。
  周翡奇道:“以前是干什么的?”
  “以前是个写小曲作戏词的。”谢允一本正经地回道,“不瞒你说,朱雀主弹唱的那首曲子就是出自我手,全篇叫做《离恨楼》,里头有九折,他弹的‘哭妆’是其中一折,我这篇得意之作很是风靡过,上至绝代名伶,下至沿街卖唱的,不会一两段都张不开嘴讨赏。”
  周翡:“……”
  娘哟,好了不起哦。
  张晨飞却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写的?你就是‘千岁忧’?等等,不都说千岁忧是个美貌的娘子吗?”
  谢允“谦虚”道:“哪里哪里,美貌虽有一点,‘娘子’万万不敢冒领。”
  张晨飞当时便坐不住了,击掌唱了起来;“音尘脉脉信笺黄,染胭脂雨,落寂两行,故园……”
  谢允接道:“故园有风霜。”
  “是是是!正是这一句!”张晨飞正在激动,一回头看见周翡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顿时卡壳了,“呃……”
  周翡慢吞吞地问道:“师兄这么熟啊,都是在哪听的?”
  张晨飞总觉得她脸上写了“回头告诉你娘”六个大字,连忙找补道:“客栈里碰见的,那个……咳咳,那个卖艺唱曲的老瞎子……”
  “哦,”周翡不甚熟练地掐了个兰花指,一指张晨飞道,“老瞎子是这样唱的‘胭脂雨’吗?”
  张晨飞没料到这看似十分正直的小师妹心里还憋着一股蔫坏,怒道:“周翡!消遣师兄?你个白眼狼,小时候我白给你跟阿妍上树掏鸟窝了是不是?”
  一帮年轻_0_di_0_zi顿时笑成了一团。
  谢允含笑看着他们。
  四十八寨乃是四十八个门派,自古以来,多少“同气连枝”都是关起门来勾心斗角,唯有蜀山中风雨飘摇的这一座孤岛,自成一体,别人都融不进去,连周翡这样话不多的人,在茫茫野外碰上自家师兄,都明显活泼了不少。
  “真是叫人羡慕啊。”谢允伸手拨动了一下篝火,心里默默地想。
  渐渐的,众人都睡下了,谢允走到稍远的地方,摘了几片叶子,挨个试了试,挑了一片声音最悦耳的,放在唇下开始吹,主要是怕自己睡过去。
  他吹了一首不知哪个山头的民间小调,欢快极了,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起春天开满野花的山坡。
  周翡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留着一线清明,不敢睡实在,听着那细微的叶笛声,迷迷糊糊的,她居然觉得谢允那句“有吃有喝能坐着,天下无不可去之处”说得很有道理,也跟着无来由地穷开心起来。
  第二天清早,众人休整完毕,便准备赶往华容。
  周翡总算把她那张花猫脸洗干净了,被讨人嫌的晨飞师兄好一番嘲笑,尚未来得及回击,冲霄子便叫住她道:“周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凡人维持仙风道骨的外表十分不易,得有钱有闲才行,道长看着就像个叫花子,一点也不仙。
  但倘若与他交谈两句,却总不由得忽略他的狼狈相,对他心生敬重,连说话都会文雅几分。
  周翡忙走过去,问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冲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道:“姑娘可曾读过书么?”
  周翡想起头天晚上自己丢的人,心里升起窘迫的庆幸,幸亏他们都不知道她爹是谁。
  她从周以棠那里继承的,大概就只有一点长相了。
  周翡厚着脸皮回道:“读过一些……呃,这个,不怎么用功,后来又忘了不少,字还是认得的。”
  冲霄子很慈祥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卷手抄的《道德经》给她,又道:“老道身无长物,就这一点东西没给人搜走,我看小姑娘你悟性极佳,临别时便赠与你吧。”
  周翡翻了翻那经书,见满眼“道”来“道”去,顿时两眼泛晕,莫名其妙地寻思道:“我哪方面的悟性佳?当女道士的?”
  她便问道:“前辈,你不跟我们去华容吗?”
  冲霄子拈长须笑道:“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就此别过了。”
  周翡心里疑惑,但是人家既然说了“私事”,又是前辈,总归不好追问,只好道:“前辈一路平安……多谢赠书。”
  冲霄子冲众人一拱手,他休息一宿,身上的温柔散已经全解,清啸一声,起落如风中转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第29章 惊/变

  张晨飞外粗内细,眯眼看着冲霄子的背影,忽然低声道:“这位冲字辈的前辈如此了得,比家母,不,就算比……也不遑多让,怎会和我们这些人一样,轻易着了那妖人的道儿?”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略去了一个人的名字,但周翡心里一动,觉得晨飞师兄将说未说的那人弄不好就是李瑾容。
  “温柔散”是药马的,药劲很是不小,但假如人的内功高到一定境界,据说是可以暂时压制住的。
  就算只能拖延一时片刻,他别的事干不成,还不能跑吗?
  谢允目光闪了闪,他在哪都是带路的角色,方向感很好,一眼看出冲霄子的去路正是岳阳方向,想是老道人是头天晚上听到他跟张晨飞聊天,知道霍家堡可能有危险,特意赶过去的。在场的人不少是因为霍家堡才被木小乔扣押,纵然以前有过交情,现在恐怕也烟消云散了,冲霄子大概是怕别人心里不舒服,才没有言明,只说是“私事”。
  “一段同路而已,走吧,我们也不要耽搁。”谢允道,他瞥了一眼周翡,周翡正皱着眉,跟手里的道德经大眼瞪小眼,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道,“仔细收好。”
  周翡一头雾水地收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不学无术让老前辈看不下去了,临走还要丢给她一本书读。
  “那给我道德经干嘛?”她心道,“给我一本三字经还差不多。”
  众人的体力基本恢复了七七八八,脚程快了不少,太阳未升到头顶,他们就到了华容。
  华容不算很繁华,然而好歹有人有客栈,对他们这帮人来说,简直堪称享受了。
  华容有四十八寨的暗桩,这也是谢允提议走这个方向,张晨飞十分赞同的原因,有暗桩,就不必囊中羞涩了,消息也方便传出去。
  周翡看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来了一趟,还恭恭敬敬地拜会了吴夫人,那人虽然面黄肌瘦,但眼珠灵动,一看就很精明,匆匆来了一趟就告辞了,说是要去给他们置办马匹车辆。
  周翡总算捞着了一口热饭和干净换洗衣服,感动得不行,先吃了个撑,又回房擦洗换衣服,里里外外都干净又舒适了,她在客房的床上滚了两圈,听见全身的骨头都嘎吱嘎吱作响,这才知道下山真是个苦差事,一点都不好玩。
  滚了一会,周翡摸出奇怪的道士送给她的书,本想翻开参悟一会,不料看了没有两句,她就跟中了蒙汗药一样,倒头睡着了。
  直到金乌西沉,周翡才给敲门声吵醒。
  谢允胡子刮干净了,换了新衣服,还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扇子,十分骚包地拿在手里,随时能出门装公子招摇撞骗。
  房门拉开,他见周翡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总是有些苍白的脸颊上难得有些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软。谢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扫过,一时连说话的声气都低了几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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