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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分卷阅读58

颔首道,“杀人偿命本是天理,你们若要报仇,我可相助,但报仇后不得在阳世停留,需得赶紧去地府投胎。若你们被怨气蒙蔽心智,做出妄杀之事,天上地下我都能把你们找出来灭掉。”这番话,用的却是精神力,旁人一个字都没听见。
二鬼频频点头,叩谢恩情。
他们走后,王氏便来了,安装在墙壁上的烛台无火自燃,将原本鬼气森森的牢房照得透亮,四处尖啸的阴风也戛然而止,几缕热气由回廊那头缓缓渗入,彻底驱走寒凉钓鳌客。人犯彻底服了,狱卒也无话可说,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将王氏请进来。
“娘,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有姝扑到牢门边,眼睛闪闪发亮。仅相识一天,却似乎相处了半辈子,他叫起“娘”来丝毫不觉得勉强。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宋氏因心怀愧疚,不敢亲近儿子,平日里说话都是客客气气、战战兢兢,有姝便也只能跟她保持距离。王氏则大为不同,恨不能将有姝当成面团搓进自己怀里,疼都不知该怎么疼。
她一把将儿子搂住,心肝肉的一通乱叫,然后打开巨大的七层高的食盒,将儿子最爱的吃食一一摆出来,拿着筷子跟汤勺一口一口投喂,边喂边哭着说“我儿瘦了,我儿命苦”等等。
有姝抱膝坐在她对面,心里暖乎乎的,不禁安慰道,“娘您放心,我很快就能出去。”
王氏重重点头,眸色却暗淡了一瞬。她刚收到老太爷的急信,说是不会保相公,更不会保儿子,且任由他们大房自生自灭,言辞间极为绝情。如今相公正准备变卖家产疏通旁的关系,好把儿子救出来,也不知能不能行。
有姝略略一想,又提醒道,“回去告诉爹,让他无需替我筹谋,免得叫人抓-住把柄,更落下一个‘受所监临’之罪。”
“我们变卖的是自己的财物,又不是搜刮百姓所得。”王氏张口反驳,竟一下就被儿子套出话来。
有姝心道果然如此,便不厌其烦地叮嘱王氏千万莫变卖家产,更不要行贿,那两人已经找到了,很快就会带上公堂。王氏并未从家仆那里得到消息,还当他们依然在窑岭游荡,见儿子如此笃定,只得将信将疑地点头。
她尚未返家,赵知州就已收到确切消息,那两人果真找到了,且还活着,不免心头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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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守亲自主审嫌犯,又命捕快开放官衙,令百姓旁听。
有姝被两名狱卒小心翼翼地请上公堂,二人见死者父母均跪在地上,脸色不禁微微发白。他们不敢把这尊煞神压跪,便当忘了这茬,直接下去了。
太守见有姝站得笔直,举起惊堂木狠敲一记,“赵有姝,你未得功名,缘何见了本官却不下跪?来人啊,好好教教赵公子规矩!”
临安府的总捕头乃太守亲信,立时越众而出,将还在神游中的少年用力摁压在地上。膝盖撞击青石砖的脆响叫人牙疼,有姝眼睛一闭,鼻头一皱,差点飙泪。他已许久未曾如此狼狈了。
赵知州坐在太守下方旁观,见儿子面露痛苦,自己亦感同身受。他连忙把屁-股下的坐垫抽-出来,摆放在儿子膝下,温言软语好一阵安慰。若非太守厉声呵斥,他定会与儿子一块儿跪着。
百姓们也频频发出嘘声,显然对赵家人助纣为虐的行为很是看不惯。太守也不喝止,让他们骂了一刻钟有余,将气氛哄抬至剑拔弩张的程度才命死者家属呈上供词与物证。
男女双方的家属凑一起得有十七八个,你嚎啕大哭,我默默流泪,还有人捶胸顿足,寻死觅活,看着十分可怜。不仅旁观百姓湿-了眼眶,太守也面露恻然。与此同时,他们对凶手的愤恨亦达到顶点。
太守将惊堂木敲得啪啪作响,怒喝道,“赵有姝,你可认罪?”
有姝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平板道,“我不认罪。”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人心太狠了!”
“判流放不足以平民愤,需得判斩首!”
“他父亲纵子行凶,也要革职查办!”
百姓们纷纷叫嚣,有几名妇女将篮子里的鸡蛋菜叶朝公堂砸去。两旁捕快与座上太守看得心情大快,候在门边的狱卒却捂着脸侧,不忍直视。别砸了,当心这煞神发威!
有姝躲开鸡蛋和菜叶,徐徐道,“证据不足,我不认罪。”
太守将证据一一摆出,质问他怎样才算证据确凿。
“除非亲眼让我看看尸体,否则我不认罪。仵作写的这些证词也有可能作假。”有姝摆手。
赵知州立即挺身而出,言道,“若不能证明尸体就是孙喜鹊与方胜二人,我们拒不认罪。本官可上表朝廷,另派仵作查验。”
“再查几次都是一样!来人,把尸体带上来!”太守得了上头示意,今儿个必要把赵家父子钉死。他略一甩袖,便有几名捕快匆匆跑去抬尸。百姓本就爱凑热闹,不但没被吓退,反而越发围拢过去,唯独两名狱卒,撒腿就跑,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盖着白布的尸体被带到公堂,因天气炎热,已微微散发臭气。有姝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自然也懂验尸。他面不改色地掀开白布认真查看,问道,“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孙喜鹊和方胜?”二人面容均被河中乱石划破,看不出形状,可怖的很。
死者母亲立即上前指证。孙喜鹊耳后有一朱砂痣,方胜脚底板有三角形排列的黑痣,都是极其明显的特征。
有姝一一查看,不免冷笑。他拿起仵作的证词,又从老爹那里要了一支毛笔,边说边在纸上打叉,“其一,证明二人身份的印记乃死后刺上去的,并非天生;其二,死亡时间并非八日,而是一天,尸体之所以肿-胀不堪,乃是在热水中浸泡一天一夜的缘故;其三,年龄对不上。孙喜鹊年方十五,方胜十八,这两具尸体却一个十八,一个二十;其四,职业对不上。方胜是读书人,从未劳作。这具男尸双手双脚布满厚茧,乃是一名苦力。其五,死因对不上。二者均被人用软物堵住口鼻闷死,继而扔进河中,并非溺毙。”
话落,他将仵作证言扔在地上,百姓踮脚一看,只见满纸都是大叉,花花绿绿一片。有人摇头不信,却也有人垂眸深思。
两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孙方二人,不但他们家人清楚明白,连太守与其下属也都心知肚明。听了少年这番话,已有人额冒冷汗,心中打鼓。不是说赵有姝不学无术吗?怎么验起尸来比资历最老的仵作还精准?
只一眼就判断出年龄、身份、死因以及死亡时间,高明,当真高明!太守不得不暗暗赞他一句,却打定主意要置他于死地,拿起惊堂木欲敲,却又听堂下少年说道,“说来也怪,昨晚草民睡梦中得一男一女托梦,说他们死得极其冤枉,求我为他们伸冤。女的名叫苗玲,男的名叫郭大,乃嘉兴人士,逃难来的临安府,刚入城便被几名捕快抓-住用布帛闷死,又在耳后和脚底刺了几颗痣,扔进装满热水的木桶里泡了一天一夜,及至凌晨方取出来,分别划烂脸颊运到乱水河下游处,丢在岸边。”
如此神异之事,百姓们已经听呆了,都竖起耳朵踮起脚尖,迫切地等待后续。
太守眸光连闪,而站在堂下的总捕快已是汗流如瀑。赵有姝被关押在牢房里一日夜,这些事他不可能得知!况且他们做得十分隐秘。难道,难道果然是冤鬼托梦?
有姝还要再说,太守已拿起惊堂木,准备打断他。哪料惊堂木拍在桌上竟像拍在棉花上,半点声响都未发出。他不信邪,连连拍了几次方露出惊骇之色,嗓音干涩地喊道,“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休要在公堂之上妖言惑众!”
“凭什么不让他说?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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