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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分卷阅读2

及待地便将换了身红衣当做嫁衣的阿桂从柴房拽出来,当烫手山芋似的摁到了驴车上。
  仿佛是怕阿桂中途跳车逃走,白花花的聘礼就打了水漂。
  许升香想了想,让二叔按住阿桂的手脚,将阿桂系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扯了下来。
  这玉算不上什么好玉,但这是阿桂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
  阿桂急得眼眶发红,却被摁着动弹不得,瘦弱的身子颤抖着,”你把我娘的玉佩还给我!“
  “你急什么?这东西又不值钱,我还能拿去卖了不成?”许升香不屑地撇了撇嘴,将玉佩随意往怀里一揣,“只是此去七八里路,二婶怕你路上丢了,先替你保管着,下回见面再还你。“
  阿桂揪着眉头,死死盯着许升香转身摆步的背影。
  二叔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阿桂,你二婶这也是图个心安,你莫要怪她……快去吧,你娘的玉佩不会丢了的。”
  说罢,他也转身进了院子,摇摇头,将大门插上。
  来接阿桂的车夫是邻村的,隐约看懂了一切,叹了口气摇摇头,“方秀才家的,你叫阿桂是伐?驴车容易颠,你可坐稳咯。”
  他扬起手中的树皮鞭,驴车缓缓动了起来。
  从昨儿早上就一直未停的雨落在驴车的茅草顶上,这顶只有四根柱子撑着,四面透风,随着驴车的颠簸,愈发摇摇欲坠。
  阿桂在微湿的干草堆上,蜷成一团,扯着袖口。
  说来好笑,阿桂穿的这身“红嫁衣”,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件新衣裳。
  从前都是小花每年穿新衣,旧了破了的衣裳留给她。
  因为阿桂比小花大两岁,高出小半个头。
  所以穿小花的衣裳时,袖子和裤脚总会短上一截,显得滑稽又窘迫。
  如今穿上合身的衣裳,阿桂仍旧习惯性地去扯袖口,才发觉袖口已经盖住了手腕。
  阿桂并不是一直这么苦。
  她爹原本是田庄上的管事,家境殷实,也很是疼她。
  所以阿桂从小也算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只是六岁那年,她爹却因为贪墨主子钱财欺压佃户而进了大牢。
  阿桂知道他爹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她娘也这样说。
  在病榻上,一直念叨着他爹是被冤枉的,很快便因为忧思成疾去世了。
  阿桂的娘去世之后,阿桂就被接到了二叔二婶这里生活。
  二叔待她还算温和,可二婶却总是嫌她吃得多,嫌她是个丧门星赔钱货……
  即便刚来这里,才七岁时她就能帮着喂鸡喂猪劈柴烧火,也动辄就被打骂。
  后来,三叔搬来了隔壁,日子好过了一些。
  三叔会护着她,会教训欺负她的二婶。
  二婶很怕三叔,在他面前怂得不敢说话。
  可今年春时,三叔应征入伍,阿桂的日子也就越发难熬了。
  可阿桂如何也想不到,二婶竟会如此狠心,将她“卖”掉,去换小花治病的银钱。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吧。
  只是“卖”掉她这法子最省事,来钱也最快。
  阿桂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天。
  蓝天无垠,广袤无间。
  雨色空濛,连成长线。
  一只孤鸟无畏地展开翅膀,顶着雨,正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


第2章 雷雨 龙蛇蛰,惊天地。
  驴车走得慢,停在方秀才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挂着一盏残破的灯笼,在凄风苦雨中摇晃,几乎快被吹灭。
  借着微弱的灯火,阿桂打量起她未来的“家”。
  这儿,似乎比二叔家还要破落。
  院子没有院墙,只有一圈木篱笆歪歪斜斜地插着,门板也被风雨吹得摇摇欲坠。
  屋子只有两间,都点着昏暗的灯,墙壁像是随便找了些黄泥巴糊起来的,随时要倒。
  车夫是这村的,自然知道方秀才家过得有多凄惨。
  这境况,谁来了都会望而却步,更何况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轻咳一声,“阿桂?快进去吧,外头还在下雨呢。我就住在村东头,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你使唤小同去叫我便是。”
  小同?
  阿桂微怔,还不明白他口中的“小同”是谁,车夫已经驾着驴车走远。
  忙活了大半日,冷飕飕的,他迫不及待回家吃上一口婆娘做的热汤饭。
  而阿桂,回头看了一眼刮着冷风斜雨的空院子,心中莫名有些怅惘。
  她哈了哈冻得有些僵直的手指,慢慢推开了那扇被雨水浸湿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没人来接她。
  正屋里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方秀才的声音虚虚传了出来,“小同,去看看是不是你刘叔把人接来了?”
  侧屋原本还点着一盏灯。
  方秀才话音未落,那灯就被吹灭了。
  唯有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上。
  沉默无声,是最好的抗拒。
  阿桂咬了咬唇,走到檐下,拍掉发丝和红嫁衣上的水珠,然后敲门。
  “请进——”方秀才说了两个字,又咳起来。
  阿桂抬手,局促地推开了眼前这扇散发着腐朽雨水味道的木门。
  方秀才住的屋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
  正中间摆着缺了一个脚儿的方桌,用捆在一起的几根树枝撑着。
  没有椅子,桌上只放着一盏旧铜灯,火光昏暗,里面的灯油快要燃尽,随着阿桂开门进来的动作,差点儿就被外头的冷风吹灭。
  屋子里仅剩的另外一件家具,便是方秀才躺着的那张床。
  也是破破烂烂的,随着方秀才咳嗽的动作,嘎吱嘎吱的响,让人担心它随时都要散架。
  阿桂走进去,对上方秀才那眼窝深陷形如枯槁的病容。
  他脸上透着久病的苍白,瘦得像干骨柴。
  与他不同。
  阿桂虽然经常被二婶克扣一日三餐,略显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很漂亮,像琥珀色的宝石,鼻尖冻出的浅粉犹如刚冒尖的花骨朵儿,正是娇嫩的年纪。
  方秀才看到她,身躯一震,目露惊讶,随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你……你才几岁?”
  “十二。”阿桂垂下眸,低声回答。
  方秀才再次剧烈地咳起来,伏在床边,几乎快把肺咳出来似的。
  他的眼神里,全是被骗的愤怒和绝望。
  “十二、十二岁……”方秀才咳了一口血之后,含糊不清地喃喃着。
  阿桂不太明白方秀才的意思,怔在原地,指尖不安地攥着衣角,没有说话。
  方秀才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后,费力地扭头朝着侧屋喊道:“逆子!你、你给我、过来!”
  他因为生气的缘故,说话越发上气不接下气。
  艰难地喊出这句话后,又开始剧烈咳着。
  阿桂敛下眼,看来“方秀才时日无多”这句话,二叔没有骗她。
  一个比阿桂矮了大半个头的身影从侧屋里慢慢走出来。
  他在门口站定,踢了一脚门槛,似乎在憋着气,不愿意踏进来。
  阿桂借着烛火,看清了他。
  是个小孩。
  眉眼间和方秀才有些相似,但更俊秀更好看。
  只是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是,像从雨天泥地里打了个滚儿出来的。
  阿桂在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阿桂。
  阿桂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冷漠和疏离。
  她垂下眸,下意识扯着红嫁衣的袖口,削瘦指尖蜷着。
  方秀才强撑着身子,斥道:“逆子!逆子啊!”
  他有一堆话想骂,奈何力不从心,说几个字便喘不上来气。
  事情是这样的——
  方秀才知晓自个儿命不久矣,可他的儿子方喻同才九岁,年纪尚小,他去后无人照顾。
  是以,他将自己的棺材本拿了出来,请村里的媒婆帮他娶个媳妇儿。
  为了冲喜是一说,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他去世之后,仍能有人来照顾方喻同,贤惠善良,知冷知热。
  媒婆带来的消息让方秀才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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