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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分卷阅读59

桃、柳枝、杏子、蜀葵等贡品摆在院里, 准备焚香拜神。
  外头时不时传来些叫卖艾叶、菖蒲等端午节物的声音。
  只是经过几条街巷,落到这巷尾深处的小院里,就显得缥缈悠远起来。
  阿桂和陈爷爷各搬了条小凳,又架了张小桌在雨后初晴的院里空地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包起粽子来。
  只是偶尔瞄一眼方喻同紧闭的房门, 眸底不约而同流露出担忧来。
  陈爷爷放低了声音, 沧桑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艾叶,探身问道:“阿桂, 小同他这是遭什么事儿了?”
  阿桂垂眸摇摇头,也是颇有些无奈。
  明明中了秀才是件喜事儿, 怎的到了方喻同这里,倒愁眉苦脸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传来方喻同起身的动静。
  他推开房门, 长腿迈过来, 在两人之间的小木方桌前顿住。
  敛下眸子,欲言又止。
  转身又打算离开。
  阿桂伸手拉住了他长袍下摆,温声道:“你等等。”
  方喻同皱了皱眉。
  却听得阿桂问道:“小同,你想吃哪样的粽子?我今日多煮些。”
  方喻同一怔, 本以为她又要问他到底出了何事。
  可没料到,她居然只是轻飘飘地问着粽子。
  他垂下目光,从小方桌上摆着一摞摞的角粽、菱粽、筒粽、九子粽等形状各异的粽子上头划过。
  每年端午方喻同都会回家,所以这什么粽子什么口味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角粽都是陈爷爷包的,他只会这个,里头塞的是蜜枣或是糖渍桂花,甜口的馅儿。
  阿桂手巧,就连粽子也能包出不同的形状来,所以其他粽子都出自她之手。
  每年她都会尝试做些不同的样子出来,这九子粽,去年就没有。
  里头的馅儿她也是敢于尝试新鲜的,像旁家不敢放的鲜肉、蛋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馅儿,她总爱往里放。
  陈爷爷守旧,可不爱吃,就爱吃他自个儿包的蜜枣粽。
  但方喻同却每回都要被阿桂揪着,一起尝尝她做出来的新口味。
  回忆起从前,方喻同微抿起唇角,心头阴霾不自觉散了不少。
  他抬抬下巴,指着那新包好的九子粽,“就这个吧。”
  这九子粽是阿桂跟林母新学的包法,大大小小九个粽子用九种颜色的丝线扎着,很是精巧漂亮。
  阿桂弯了弯清水般的眸子,“这九子粽我用了九种不同的馅儿,待会儿给小常他们家也送一串过去。”
  方喻同不置可否地回身进屋,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接下来几日,他总如此。
  仿佛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阿桂见他这模样,也没再逼他。
  只是照常叫他吃喝,旁的一概不提。
  小孩大了,总有自个儿的心事。
  他若愿意说给阿姐听,那她便听着。
  他若想藏着,她也不必非要去探究。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的正日子。
  阿桂早早起床,将昨日带回来的艾草和石榴绑成束,插到门上,辟邪纳福。
  她还记得前几年方喻同还年幼时,顽劣不堪,将这些艾草扎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插到邻居家,吓哭了附近好几个小孩。
  阿桂抿唇笑了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方喻同刚醒,站在井口前头端着竹筒搭着毛巾漱洗,漆黑的瞳眸里了然无光。
  阿桂走过去,掀起他的袖口,将织好的五彩丝绑到他瘦削冷白的手腕上。
  方喻同皱起眉,作势要扯掉,嘟囔着,“阿姐,这是小孩才带的。”
  端午时节,家家户户的小孩都要带五彩丝,意求躲避刀兵之祸,祈祷长命百岁。
  方喻同年年都戴,可他如今都十四五岁,秀才都中过了,自然更不喜欢这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阿桂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许他摘。
  娇嗔道:“这是我和陈爷爷一块给你织的,你在我们跟前,可不是小孩么?”
  方喻同撇撇嘴,没再去摘那五彩丝。
  阿桂又拍拍他胳膊轻声念叨着,“希望我们家小同岁岁平安,一路科考顺利,扶摇直上。”
  方喻同身形一僵,别过脑袋,低声问道:“阿姐,过了院试又要过乡试,接下来还要去会试、殿试,何时是个头?”
  “若你能入殿试,得了今上青睐,不就熬出头了?”阿桂轻眯了眼看他。
  方喻同闷声道:“当官真有那么好?为何晏山长一副寒了心的模样?”
  阿桂无奈道,“晏山长在官场沉浮多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何寒了心,你又怎知?但我却知,当官是好的,你爹盼着你能光耀门楣呢。”
  “那阿姐呢?”方喻同直直望着她的眼睛,“阿姐盼着我如何?”
  阿桂没听懂他到底在问什么,只道:“阿姐自然是盼着你越来越好的。”
  方喻同还想再说什么,阿桂却抬眸瞧了瞧日头,忙起身道:“光顾着说话,都未瞧见快到正午了,我先去将粽子煮熟。”
  又是一阵忙活,端午的饭菜和平日里不大一样。
  桌上摆着粽子、艾蒿、鸡蛋还有枣糕,都是端午节物。
  阿桂前些日子酿了些菖蒲酒,今儿也启出来喝着。
  因想着老小都得喝,这酒酿得格外轻淡平口,就算一人喝上一碗也不会醉。
  酒余饭饱,到了日头当午。
  按习俗都得用艾、柳、桃、蒲沐浴一番,寓意着接下来一整年都疫气不侵。
  对于经历过瘟疫折磨的阿桂来说,她十分看重这项习俗。
  收了碗筷便又去打了井水放到灶上烧成热水。
  给陈爷爷、方喻同都灌好热水后,她又给自个儿烧了满满一大桶。
  正要提着去屋里灌进浴桶里,却发现沐浴完的方喻同正坐在她屋里等她。
  提着的水桶里热气蒸腾,萦绕到了眼前。
  显得他清隽眉眼都似神仙一般,缥缈起来。
  他起身,接过阿桂手里的木桶,帮她灌水。
  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沐浴后淡淡的艾叶香。
  阿桂打量着他微湿的鬓角,少年明朗秀致的下颌线条还挂着一两滴清澈的水珠。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好歹将水擦干再过来。”
  方喻同手里的木桶顿住,转头看过来,漆黑的瞳眸仿佛被水洗过一样的澄澈。
  又微微一缩,垂下眸,认真地将水倒完。
  阿桂失笑,替他擦了擦下巴尖的水珠,“行了,有话就直说吧,都憋了这么多日了,你不显累?”
  “……”方喻同沉吟良久,哑着声说道,“我怕若是说了,阿姐会对我失望。”
  “怎会?”阿桂不以为然地抿起唇,“你中了院试,还是第一,阿姐替你骄傲还来不及。”
  “可我……”方喻同别开眼,望着那缥缈蒸腾的水雾,仿佛下定了决心,脱口而出道,“阿姐,我想回家。”
  阿桂心头一跳,故作不知,“你如今不是就在家么?”
  方喻同直直地望着她,半晌,又垂下眼,幽声道:“果然,阿姐还是对我失望了吧……?”
  阿桂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小同,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不想再在书院读书,而是想退学回家?”
  “嗯。”方喻同很低很低地应了声,“书院没什么意思,读完书,又有更多的书要读,考完院试,又有更多的试要考。”
  在书院四个年头,他在家的天数加起来也不过两月。
  这样的日子,他过腻了。
  阿桂眼皮子跳起来,稍稍有些惊愕地睁大眼。
  当时方喻同说考过秀才以后便不读书了,回来当个私塾先生也不错。
  他语气轻松闲散,她便只当他说个玩笑话,并未当真。
  可现下,望着他漆黑深邃却又情绪复杂的眸子,她才知道,原来他早早就做好了盘算。
  “阿姐,我不想当官。”方喻同好像是把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全一股脑倒了出来,“我既不喜欢那些阿谀奉承,也不关心天底下的百姓过得如何。”
  “我这人,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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