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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22

功课上又狠下了些笨功夫,再不济也没这辈子这么吃力;而霍奉卿在书法、法令两门上长期不稳定,陈琇则是书法、政论、史学的底子相对薄些。
  这次霍奉卿预审考居然只得第三名,她其实有点意外。原以为榜首、榜眼本该在霍奉卿与陈琇之间,端看两人谁更胜一筹而已。
  不过,这辈子有太多细节处与前世不同,预审考排名的小小变化对云知意来说已不值得深究。
  她扭头看看依然空空荡荡的主座,心中烦躁躁地想:雍侯世子真是架子和年纪一样大,这半晌还不来。
  心情不好,就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带着对自己桌上的果盘都有了几分不满。
  空腹吃梨凉胃,石榴不爱吃,橘子懒得剥……算了算了,还是喝茶吧。
  ——
  秋末近午,天气颇有几分闷燥,热得秋蝉的嘶声都显得凄厉尖锐。
  共席的两人臂与臂之间仅隔着不足三个拳头宽,好似有热度源源不绝来回游走,扰得人心大纵不宁。
  一个专心剥橘子,一个眼神飘忽地喝茶,气氛实在诡异,若不说点什么,好像就显得格外尴尬。
  霍奉卿主动打破了沉默,低语:“方才,田岭是在试探你。”
  云知意轻轻颔首,看着杯中的倒影:“嗯,有所察觉。”
  事实上,盛敬侑不也在试探她?可霍奉卿却只提田岭。这偏架拉得也太明显了吧。
  霍奉卿波澜不惊,又道:“可你没明白田岭具体在试探你什么,所以不确定该如何应对。”
  他这话虽只是点出事实,可怎么听都像在炫耀兼之鄙视。若放在以往,云知意就该和他杠起来了。
  不过她今日并不想与谁争辩冲突,尤其是霍奉卿。
  于是她浅啜一口温热香茗:“愿闻其详。”
  “你此次意外跌出三甲,两府都在揣测你或许只将原州当做跳板,早晚是要进京的。他方才是在确认你的长远打算。”
  这话让云知意一愣:“难怪田岭要问‘明年是让我用你,还是不让我用你’。”
  “可你没听明白他真正的言外之意,插科打诨与他说起学政司章老。”霍奉卿又拿了一个橘子。
  “那章老的事,不是田岭自己先提的吗?他毛病可真多,”云知意没好气地对空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原州百姓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从不信任流官。此前搬到云氏祖宅,又请祖母从京中派了人来,不就是在向外传达‘我会留在原州扎根’的讯号么?”
  所谓流官,一种就像新任州牧盛敬侑这样,由京中朝廷派来,有一定任期,期满调任;另一种就是,人或许在本地出生、成长,但雄心勃勃,或有旁的人脉通路,只将原州做为跳板,寻到机会就将离开原州另谋高就。
  无论是这其中哪一种人,在原州官场都注定不会太好过。
  霍奉卿略带惊讶地瞥向她:“你居然早早留心到百姓排斥流官?倒是没我想得那么傻。不过,做法不够高调。”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没你想得那么傻?”云知意忍了半晌才没揍他。
  关于“原州百姓厌恶流官”这事,她是在上辈子做了三年州丞府左史后才明白的。
  最初时,她签发的革新措施总是遭到强烈抵触。每次都需派手下属官亲自前往各城各县,发动当地官吏及乡老贤达一同去挨家劝说,才能勉勉强强、磕磕绊绊地执行下去。
  这样的事反复几回,她当然察觉不对劲。下一次时就故意将自己拟定的措施让右史陈琇签发,居然毫无阻碍就执行开来。
  两相对比印证了她的推测,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知意烦闷地轻挠眉心金箔:“还要怎么高调?近百号人在南河渡下船,官渡小吏挨个查验路引名牒、抽检行李,码头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还不够?莫非还得让人满城去敲锣打鼓地喊,‘云知意是要留在原州的,不会走’?”
  “倒是个简单粗暴但有效的法子。只是你觉得可笑,不屑用,”霍奉卿笑笑,“你很瞧不上这样吧?”
  “哪样?”云知意略感茫然,“敲锣打鼓?那当然,我又没失心疯。”
  “我是说,我这样,”霍奉卿抿了抿唇畔的笑,轻垂的侧脸线条变得有些僵硬,“我走了捷径,提前搭上盛敬侑。你早猜到了,不是吗?”
  前世的云知意是入仕后才知道霍奉卿提前搭上盛敬侑的。当时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能理解,甚至反感,可这辈子却有些懂他了。
  “虽然在我眼里,甚至在所有人眼里,霍奉卿就该是孤高而骄傲的。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祖母说过,官场历来水至清则无鱼,为官之道不是只有一个模子。每个人选择走哪条路,成为什么样的官,必定因为那是当下对他来说最好的选项,只要问心无愧就行,谈不上对错。”
  云知意侧头笑望他:“这件事上,或许你是比我聪明得多。我到现在都没想好究竟该怎么走下去。”
  “难得听你夸我一次,总感觉有诈。”霍奉卿赧然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将橘瓣上的白络仔细清理掉,再将橘瓣齐齐整整摆在空碟子里。
  云知意顺着他的动作,瞟了一眼那碟子。
  一枚枚被捋去白络的橘瓣被摆得像朵稚童初学丹青时画的花儿,橘肉的金黄让素净寡淡的白瓷碟多了几分明艳色彩,透着些许笨拙意趣。
  她其实挺喜欢橘子这类水果的,但在人前向来不碰。因为剥皮会在指甲里残留果皮泥屑,而且她讨厌橘瓣上的白络,懒得慢慢清理。
  本想嘲笑霍奉卿怎么吃个橘子跟她一样事多,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云知意想了想,改口问道:“所以,你方才插话说,‘人对一件事太过重视就会紧张’,是在帮我补漏?”
  是告诉田岭:云知意对明年在原州的官考都紧张到发挥失常了,这种重视程度,不是将此地当做跳板的样子。
  霍奉卿唇角稍扬些许,语气却平淡:“你说是,那就是吧。”
  “多谢。”云知意真是烦透了原州官场这帮人说话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路数,两辈子都烦。
  她闷闷伸出手去,从霍奉卿那小碟子里顺走一瓣橘子。
  霍奉卿“慢半拍”地挥了挥,没拦住。
  云知意不太斯文地将那般橘子塞进口中,笑道:“剥好却又摆着不吃,你供给天上先祖的啊?”
  霍奉卿淡淡横她一记,垂眸接着剥:“对,上供给,小祖宗。”
  这话的断句实在是奇怪,但云知意一时又说不清怪在哪里。反正口中那瓣橘子莫名变得烫嘴,让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第十七章
  就在云知意尴尬时,雍侯世子总算到了。
  这老人家华服加身,环佩为饰,美髯遮面,却怎么也掩不住骨子里那份生无可恋,看谁都是满眼萧索无趣。
  懒懒打赏了预审考的前三名后,他的目光不经意瞟到云知意,原本略显浑浊的目光稍稍清明了些。
  州丞田岭察言观色,立刻笑着凑近他:“这便是鸿胪典客云端大人家的那位孙女,云知意。小时是养在京中的,或许世子早年间也曾见过?可需唤到近前叙叙话?”
  “别!我算是怕了她。”雍侯世子敬谢不敏地摆摆手,又变回先前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懒洋洋示意开宴。
  酒过三巡后,他仿佛想到什么,忽地来了精神,对左右两旁的州牧盛敬侑与州丞田岭说了些什么。
  二人频频点头附和,最后更是拊掌笑了起来,齐声道:“甚好甚好!”
  于是唤了小吏来做吩咐。
  之后便有小吏抬了空桌案摆在主座旁侧空地,又摆好笔墨纸砚,雍侯世子亲自走过去,执笔蘸墨不知在写些什么。
  众人放杯停箸,齐齐看向主座,鸦雀无声。
  有小吏朗声清脆道:“世子有言:光只枯坐吃喝难免无趣,既都是读书人,不如拿点风雅本事出来助兴场面。”
  其实就是找名目玩乐兼灌酒。
  雍侯世子。州牧盛敬侑与州丞田岭轮流走到那桌案前,当场写下好些“题目”,裁成小纸条叠成签状。
  田岭道:“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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