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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24

云知意。


第十八章
  既已知晓雍侯世子此行的真正目的,霍奉卿当然明白,老人家方才承诺的只是“不会外传”,绝非“不会上传”。
  但他既敢写下来,就不怕“上传”。
  他从小性子就有点古怪的拧巴,越重要的话越不敢轻易向真正在乎的人袒露,反倒是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时无所畏惧。
  如他所料,雍侯世子以微醺醉眼将那张字纸来回看了几遍后,神情并无多_0_da_0_bo澜。
  老人家很君子地依照事先约定,问小吏要了火折子来将它烧掉。又吩咐下去,让人以“邺城庠学学子霍奉卿”的名义,向外园的百姓打赏散财。
  眼见霍奉卿“拔得头筹”,在座的学子们自是躁动起来。鼓掌欢呼者众,酸溜溜嘀咕的也有,场面一时热闹又嘈杂。
  在大家的瞩目下,霍奉卿从容回了坐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州丞田岭笑得一脸和蔼欣慰,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不错。”
  霍奉卿轻描淡写道:“运气好,抽到的题简单。”
  见他神色、语气皆无异样,云知意放下心来,对他的秘密并无多少好奇。
  紧接着,小吏便捧了签筒来:“云大小姐,请。”
  相比陈琇、顾子璇及霍奉卿的签,云知意抽到的这个就正经到近乎无趣:为何想要做官?
  上辈子这场送秋宴并无雍侯世子,自就没有这一出。这算是云知意为人两世以来,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她在许多事上都习惯较真,看完这个问题后就当场愣怔,片刻后才脱口道:“天下读书人不都一样?十余年不劳作却可得温饱,理当苦学成才,回报一方。”
  满场顿时鸦雀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滋味的尴尬。
  云知意对这种尴尬并不陌生,上辈子就见多了。
  因为这种话听起来有种装腔作势的虚伪空洞,大多数人其实是不信的。每每她这么说时,很多人心中会暗藏嘲讽,只是不敢轻易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可她自己是真信的。两辈子都信。
  志气。理想。担当。抱负。一个人真心看重这些事,并且愿意拼尽全力去践行,这很耸人听闻吗?为什么大家总是嘴上赞美,心中却嗤之以鼻?
  古往今来一直都有这样的人,她恰巧也是其中之一。这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今日这场合里,旁人是不敢随便为难云知意的,但雍侯世子敢。
  老人家满眼好笑地望着她:“云家小姑娘,你可真是越大越无趣。这是游戏玩乐,又不是政论考场,就不能说几句随和的真心话?”
  “是真心话啊。”云知意已有些不耐烦了。
  有雍侯世子带头,州丞田岭自也笑语跟进:“可你云大小姐与天底下寻常读书人能一样吗?”
  面对这个问题,云知意不由地陷入了茫然沉思。
  她是云氏子弟,族中虽有期许但并不强求她一定要如何。就算她选择像雍侯世子一样做矜贵米虫,只要她事事听话顺从,别给云氏招灾惹祸,族中照样会保她锦衣玉食,一生无波亦无忧。
  她上辈子都落得那般下场了,比谁都清楚原州官场水深到能吃人。
  就为了心中那些除了她自己没几个人信的空洞大道理,她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好像真的有悖常理?
  回过神来,云知意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便道:“田大人这话,我真不知该怎么接。看来我的答案让世子不满意,这局算我输。请拿酒来吧。”
  五盏酒饮尽后,雍侯世子本要离去,迈出左脚后却又突兀止步:“我瞧你方才似有困惑之色,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云知意以绢拭去唇角酒渍,笑笑:“方才的问题我答得不好,让世子扫兴了。若您果真好奇我的心底话,我以个人名义诚邀您明年夏末再来观礼原州的新官簪花宴,届时我再给您一个新的答案。”
  原州的取士正考与京城及别州都不同,考试时间定在夏初,到夏末出榜定局。
  雍侯世子来了兴致,半白眉须抖了抖:“有点意思。可,为何你一定要在明年新官簪花宴上才能给出新的答案?”
  “冬季小考后我会离开邺城四处走走看看,回来就要专心准备官考,考完我才有闲功夫细细想啊!”云知意笑答。
  雍侯世子点头应下:“就这么说定了,明年簪花宴,我来听你的真心话。”
  ——
  那之后,霍奉卿都不发一言,不看云知意,也不关心别人参与游戏的过程及胜负,就坐在原地板着脸发呆。
  雍侯世子接连打赏外园,用的是每个赢了游戏的学子名字。意外得赏的百姓们自是感激又欢喜,便向外园的小吏提出,希望可以进来向学子们敬酒道谢。
  雍侯世子爱热闹,越荒腔走板的事越得他欢心。半是撺掇半是威压地让州牧盛敬侑与州丞田岭都松了口。
  于是小吏们便陆续引领着百姓们入内。
  霍奉卿是第一个为外园赢得赏钱的学子,自然是绝不会被遗漏的敬酒对象。
  他不便推辞,直言自己酒量不大,只沾唇表示表示。纵然如此,觥筹交错近个时辰下来,再是“沾唇表示”也饮空了两杯。
  趁着暂无人再来的间隙,云知意有些忐忑地以手肘碰碰他,低声道:“别逞强。不行就我帮你。”
  霍奉卿并不看她,只轻道:“要你管。”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云知意就不再自讨没趣。
  邻席的顾子璇也闲到发毛,倾身探出头向这边轻喊:“知意,我答应了田大人,待会儿去外园打擂台,你去给我助威好不好?”
  隔着霍奉卿说话不方便,云知意便与他换了位置,坐好后才对顾子璇道:“可我答应了要去写楹联。”
  送秋宴的下半段就是学子们前往外园各展所长,既是与民同乐,也算是州府派给学子们的一桩“差事”,每个人都必须寻一个项目参与其中。
  邺城不拘门户大小,都好在门口挂楹联。
  楹联是由两句对仗工整的吉祥语句组成,刻在竹子、木头上,悬挂在门口两侧。按照惯例是一到两年一换。
  既是挂在家门口,这字迹就需非常讲究。若门第富贵倒无所谓,就算自家在书法上没人才,花点钱或托点人脉找人写就是。贫苦人家舍不得这笔开销,也难有什么人脉,便指着送秋宴这类的机会,从学子、庠学夫子甚或州府官员手里求来楹联字本。
  见顾子璇失望地撅起了嘴,云知意扬笑安抚:“你忘了?我朋友不是说好今日会找你讨教?他俩陪你玩个尽兴,就算是替我陪你玩了。晚些若我写完你还在台上,我就来看。”
  经她提醒,顾子璇才想起在说书楼与宿家兄妹的约定。于是她拊掌笑开:“好!既是你的人,那我会手下留情的,哈哈哈!”
  “什么我的人?说了是我朋友,”云知意不无骄傲地抬起下巴,“你可别轻敌,他俩比你想得厉害多了。”
  “哟哟哟,你还护短!我也是你朋友啊!你若不和我站一头,我就到处去乱说你见色忘友!”顾子璇玩笑地发起醋来。
  “这吃的什么无名醋?”云知意抿笑回头去端酒盏,却惊见正在接受百姓敬酒的霍奉卿绷着微醺酡颜,仰脖将杯中大半盏酒一饮而尽。
  ——
  从内园出来时,霍奉卿满有绯色,步伐略显迟滞,却一直揪着云知意的腰间佩玉穗子,如影随形地跟着。
  庠学同窗们素知这两人是死对头,见霍奉卿这般,自是面露惊讶。外地学子不知其中渊源,路过时总会投来挤眉弄眼,再发出古怪笑声。
  云知意有些尴尬,走到一名小吏跟前,低声道:“他喝醉了。烦请带他去厢房小憩。”
  小吏正应声,霍奉卿却口齿清晰道:“没醉。”
  “没醉你老揪着我佩玉穗子做什么?”云知意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
  霍奉卿“哦”了一声,松开手。旋即低头拉起自己的佩玉穗子塞到她手里。
  她觉得很是莫名,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去。
  霍奉卿立刻举步走到她身后,执着地再度拉起佩玉穗子塞进她手里,并以双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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