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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31

面前:“你是个大好人,这个送你!”
  “好,多谢。”云知意噙笑接受了他的心意,将那小雪人立在长凳旁。
  小孩儿心满意足地回到雪地里,继续与同伴玩闹。
  云知意微斜身,额角轻抵着廊柱,神情怔忪地看着雪地里的两个小孩。
  那小男孩调皮地眨眨眼,抬手将才捏好的雪球丢出去,正正砸在年岁小些的那个同伴身上。
  那小小孩跺着脚叫嚣两声,也蹲下去捏雪球开始还击。
  无忧无虑的稚气笑音银铃一般,使这冷清雪天多了热闹的烟火气。
  这两个孩子,大的约莫七八岁,小一点的看起来也有五六岁。
  云知意恍惚地想,如今是承嘉十三年,等到承嘉二十一年,他们就该是大人的模样了。
  上辈子的承嘉二十一年,槐陵街头群情激奋对她喊打喊杀的人群里,会不会就有这两个孩子呢?
  她缓缓闭上眼,回想起上辈子临死前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愤怒咒骂声……或许,他俩也是在的吧。
  小孩儿刚才说“你是个大好人”时的笑脸绝非作伪,送她小雪人也确实是发自肺腑的感激,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可是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很不牢靠。
  就像面前这小孩儿,会因她许诺了会分给他一些糖,就对她这个陌生人心生感激与亲切,非常笃定这是个好人。
  但如果将来这个好人做了什么让他心生不快的事,哪怕那件事的初衷是为了他好,只要结果出了差错,曾被千恩万谢过的好人,便成了该死的“狗官云知意”。
  一阵凉风扑面,她徐徐睁略有些薄泪的双眼。模糊中,惊见有一物正正奔着自己的头来。
  这一幕与她上辈子的死因太过相似,这使她周身血液霎时冰凉,整个人僵到动惮不得。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紧,呼吸困难,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她脑中一片空白时,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她的面前,以自己的后背替她挡住了那颗雪球。
  云知意想,此刻自己的神情和动作一定都很呆滞。
  可她没有办法。无论颜面五官还是手脚都不听使唤,她真的没有办法。
  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仰起头,涣散的视线渐渐清晰,终于分辨出面前的人竟是霍奉卿。
  她不明白霍奉卿为什么会在这里,却又奇异地觉得他好像就该在这里。
  霍奉卿做少年游侠打扮,小银冠束发,一袭月白武袍袖简洁利落又飘逸,包裹着肩宽腰窄腿长的颀长身躯。
  他姿仪笔挺地站在面前,垂眸望着她,神色波澜不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他的态度称不上温柔,更没有邂逅偶遇的惊喜,却让云知意莫名安心。
  喉咙的那只无形大手缓缓消弭,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冰雪的凛寒瞬时沁入心脾。
  明明该是刺骨的冰凉,却让她真切地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神志重归清明后,她突然觉得方才自己有一件事想岔了。
  或许,有些人和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又是牢靠的。
  比如她和霍奉卿。
  上辈子,也是在这座城,也是面前这个人,也是这样突然出现,挡在奄奄一息的自己身前。
  可惜那时她已濒死,目力模糊到看不清他的模样。
  云知意轻轻眨了眨眼,仰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她很少这么直勾勾地仔细看人,霍奉卿混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略略扭过已泛起薄红的脸:“卖什么呆?正常点。”
  她唇角缓慢上扬,笑音轻哑:“好意思说我呆?明明是你,每次一脸红,看起来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二十三章
  面对云知意这句调侃轻嘲,霍奉卿未再反唇相讥。他转身挪步,负手立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雪地里追来打去的两个小孩儿。
  片刻后,霍奉卿问:“你方才明明很怕那个雪球,为何不躲?”
  “累到犯困,难免有些迟钝,一时没醒过神,”云知意敛了恍惚心神,浅笑,“你怎么来槐陵了?”
  沉默稍顷,霍奉卿缓缓转过头来斜睨她:“若我说是追着你来的,你信吗?”
  云知意毫不犹豫地送他对白眼,嗤之以鼻:“先前掌柜的说初五那天来了客人,就是你吧?”
  “也对,我先到的,”霍奉卿转回去目视前方,喉间滚了滚,“那就当是你追着我来的吧。”
  云知意隐了个呵欠,有些没趣地勾起唇角:“不便回答就直说,我又不会严刑逼供。东拉西扯地唬人,很有意思么?”
  “没意思,”霍奉卿轻垂眼帘自嘲地笑笑,改口道,“家里今年回集滢老宅过冬。正好薛如怀约我出外走走,就随意选了来这里。”
  霍家老宅在集滢县郊,族人也在那边聚居。乡下人情厚,过冬时无非就是持续的亲友来往、拜访尊长、祭祖典仪,热闹又繁琐。
  自霍迁之后,霍家再没谁有大出息。好不容易出个天资过人的霍奉卿,自是举族都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谁都不想他因这些俗事耽误学业,所以他父母若回集滢过冬,便只带他弟弟,留他独自在邺城家中专心读书。
  云知意不太相信霍奉卿是漫无目的来槐陵的,但在过冬这件事上,她与霍奉卿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听他语气里似乎藏着些许苦涩落寞,她也心有戚戚焉,嗓音温柔许多:“薛如怀也来了?那挺好的。能和朋友在外过冬,倒也是另一种意趣。”
  霍奉卿问:“你呢?你又为什么来?”
  “先祖曾在这里的见龙峰下造有一座桥,祖母怕年久失修不堪用了,让我来看看。”云知意对谁都这样说。
  “哦。”
  十年来他俩都这样,抬杠的时候便有说不完的话,但若双方都和和气气,反倒没太多可聊的。
  之前那段日子,云知意专心备考不怎么理人,也没有像过去那样因为学业上的不同见解与霍奉卿争执什么。因此虽每日都在庠学见面,但他们俩上次像这样凑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还是她去霍家的那天。
  尴尬沉默了一会儿,云知意终于找到个新话题:“对了,薛如怀人呢?”
  “这几日下雪,出去也不方便,他就一直在房中温习史学,”霍奉卿嗓音波澜不惊,应得却快,“先前听到有新客入住的动静,便闹着想出来看看是什么人,被我按住了。”
  薛如怀其余五门功课都在乙等榜中上水平,唯独史学常年给所有同窗“殿后”,比云知意的算学还要愁人。
  但云知意至少知耻而后勇,平常会自己在算学上多下些笨功夫,而薛如怀对史学就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一想到薛如怀大老远从邺城来到槐陵,却被一连几日都被按在房中老实温习史学,云知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想出来看看是什么人,无非就是找个借口偷懒放个风。你将他按住,自己出来替他看,是故意想憋死他吗?”
  被她的笑意感染,霍奉卿的唇畔也扬起浅浅笑弧:“对。”
  云知意眉眼俱弯:“夫子的戒尺都镇不住他,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正说着,店家那儿子跑去后面看了看,脆生生对云知意笑喊:“水已烧热啦,您可以去沐浴了!”
  “好,多谢你,”云知意颔首,站起身来,看向霍奉卿,“既遇到了,若你们没有别的安排,晚饭叫上薛如怀,一起吃饭吧?”
  霍奉卿颔首道:“好。”
  ——
  沐浴后将长发擦到半干,云知意才裹着连帽披风出来。
  四下已无人,连先前那两个小孩儿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先前坐过的那条长凳上,小孩儿送她的那个扁扁丑丑的小雪人已融化大半,不成模样。
  但在旁边多了两个新的雪人。
  比小孩儿送的那个大一圈,圆滚滚憨态可掬,五官也齐全,弯弯笑眼弯弯唇,各自头上还顶了片半黄半绿的枯叶当帽子。
  两个小雪人在长凳上亲密依偎,并肩笑看院中寒风摇落枝头细雪,这场景没来由地让人觉着暖。
  云知意歪着头细细打量了那两个雪人的五官,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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