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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36

脑子一时卡住,半晌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合适,最终憋出个不三不四的词,“尽量,雨露均沾?”
  宿子约哑然失笑:“这话说得,不符合大小姐的学识水准啊。”
  闲话间,宿子碧递来一个羊皮水囊:“知意,喝点水吧。”紧接着又拿出一个水囊,丢给宿子约。
  “大哥,你也赶紧喝点水润着,我瞧你嘴唇都有些干了。”
  干粮、饮水都是宿子约提前备好的。水囊是按人头备的,确保每人都有单独的一个,倒也细心。
  云知意接过水囊还没来得及喝,就见宿子约噙笑冲对面抬了抬下巴:“大小姐,他们好像在请你过去。”
  定睛一看,薛如怀果然正在那头挥手招呼。河边风大,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
  云知意便握着那水囊,在宿家兄妹的陪同下行过桥去。
  “怎么了?”云知意问。
  薛如怀接过宿子碧分给自己的水囊,另一手指着桥头避风处简陋的石垒小神龛,兴奋道:“云知意,你快看这供的是什么!”
  那神龛还不到云知意的小腿高,外不见香火供果,内并无神像金身,只在里头插了一块小木牌,正面贴着有字的红纸。
  她站着俯视下去,一时看不真切上头的字迹,便顺手将自己的水囊交给霍奉卿,双手拎了裙摆蹲下,凑近去端详红纸上的字。
  【青山君云氏讳嗣远,造小通桥,功在千秋,后世不忘】
  极其简陋的神龛,也没有华美辞藻膜拜。
  三言两语就记着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人叫云嗣远,他曾被封做青山君,建了这座不雄伟、不精美,但方便了槐陵人过河进见龙峰打猎的小通桥。
  这件事太渺小,在史书上连半行字都占不了,可后世有人记得。
  云知意如被定身,怔怔看了那张红纸好多遍,最后低低笑出了声。
  良久,她伸手扶着桥头石墩站起来,不由分说地从霍奉卿手中抢过水囊,仰脖子就咕噜噜连喝几大口。
  冰凉的清水入喉,迅速落进胃袋,激得她一哆嗦,周身猛蹿鸡皮疙瘩。
  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畅快,四肢百骸如有热流奔涌。
  她以手背压住润泽的笑唇,回眸道:“霍奉卿,我的那个困惑,有答案……呃,你怎么又脸红?”
  身后,不但霍奉卿面红耳赤地举目望天,连宿子约、宿子碧、薛如怀都各自扭头看向别处,不约而同地发出清嗓怪声。
  这诡异的场面让云知意蓦地头皮发麻。“出什么事了?”
  霍奉卿一径看着天上云,蒙了一层薄薄水泽的唇轻启,活像含了满嘴糖球般含糊道:“那水,我刚喝过。”
  事情说穿了就是个小小的阴差阳错,若大家一起打哈哈,笑笑也就过去了。偏这几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一副怪相,让云知意尴尬非常。
  慌乱间目光扫过众人,见宿子约、宿子碧、薛如怀手里也各自捏着水囊,她脑子一抽,便试探地伸出手去。
  “那个,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我就……雨露均沾?”


第二十六章
  以往云知意朋友不多,所以她其实并不擅长拿捏与同龄人私下相处的分寸,更没什么完美圆场的急智。
  在尴尬羞窘中莫名憋出这么句不着四六的话,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见众人傻眼,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去,神情讪讪:“我说笑的。”
  “并不好笑,”霍奉卿面上红晕已散,生硬地转了话题,“修缮这座桥的事,你家很急吗?”
  听他说到正事,薛如怀便赶忙插话:“对对对,正要与你说这个。如无意外,这桥再撑个三五年应该问题不大。但我方才只是目测之后粗略口算,也不敢托大笃定。若能借来一套丈量工具测过再细算,那会更稳妥些。”
  云知意缓缓颔首:“好,既这桥还能撑,那就不急于一时。我明日先去县府问问有无工具,之后再做打算。”
  事实上,她相信薛如怀的判断无误,毕竟上辈子这桥出事是在承嘉二十一年。
  她上辈子算是吃了这桥的大亏,如今是必然要修缮以防旧事重演的。不过她此行真正目的并非这座桥,倒还真不急。
  宿子约看看天色,对众人道:“既如此,咱们就早些回城吧。槐陵不比邺城,没有夜市,日落之前城门就会下钥。”
  云知意立刻挽住宿子碧的胳臂:“行,那回吧。”
  这举动里躲避的意味太过明显,大家都知她还在为方才的事尴尬,便心照不宣地佯装无事。
  霍奉卿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最终抿唇,什么也没做。
  ——
  大家赶在日落之前回了客栈,沐浴更衣后天色已暗,一起简单吃了晚饭就各自散去。
  可怜薛如怀辛苦奔波一日,入夜还得老老实实背完今日份的史学,吃完饭回房时整个人颓得蔫头耷脑,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云知意也没比他好多少,回房拿出算学书册,死记硬背了两道题后便心浮气躁。
  “我觉得我仿佛是个痴呆,”云知意绝望地薅乱披散的长发,自言自语,“世上为什么会有算学这种东西?”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块儿却将她的脑仁搅和得稀碎。
  宿子碧没旁的事做,洗漱回来后就窝在了被中,此刻已有些迷瞪。
  她侧身向外,半眯着眼对着云知意笑道:“知意,你别着急啊。大哥说过,再聪明的人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慢慢来。”
  云知意起身叹了口气:“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出去透透气。”
  出来后,经过宿子约的门前时,门突然开了。
  宿子约蹙眉:“这么晚了,大小姐要去哪里?”
  “看书看烦了,想去院中透透气。今夜月色不错,或许再偷个懒,喝点小酒。”云知意笑答。
  “雪夜独酌过于冷清,”宿子约道,“若大小姐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吧。”
  “好。”
  ——
  是夜有月,清辉映照着满城残雪,别有一番意境。
  问掌柜要了两壶酒、一个火盆,云知意便裹着连帽披风坐在客栈后院的廊下长椅上。
  宿子约坐在她旁边,规规矩矩与她隔了约莫半臂的距离。
  火盆里,木柴烧得正旺,间或爆出哔剥声响。
  细微的声音频频打破静谧,使这雪夜少了几分清冷孤寂,多了温暖真实的人间烟火。
  云知意向来不习惯时时细致体察他人心情,说话做事常会让别人感觉不适,有时甚至方正到让人觉得虚假。
  但她固执,从不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的德性实在不适合与人深交,连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与弟弟妹妹都受不了,更别说旁人。
  和宿家兄妹的交情之所以能稳固,泰半源于他俩处处迁就她,不会与她计较什么。虽谈不上交心至深,但她在他俩面前总能很放松。
  云知意与宿子约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琐碎闲事,先前被算学憋闷出的烦躁郁气渐渐散去。
  酒过一半,宿子约轻道:“若我没记错,这还是大小姐第一次在外过冬。可是想家了?”
  “你要听实话吗?”云知意歪头笑觑他,“不想。”
  虽说槐陵是她上辈子的死地,但只要忽略这件事,她觉得在这里过冬实在不坏。
  缙人重视“在家过冬”这件事,无非就是为个阖家团圆,热闹温暖。但云知意是图不到这个的。
  “子约,你知道吗?以往在邺城家中,只要我爹不在,我就像个不速之客。偏偏我爹一年里就入冬最忙,时常要天黑才回家。母亲虽不挂在嘴上说,但我知道她不太想看见我;弟弟妹妹对我呢,是又怕又烦。所以,只要爹不在家,我就待在朱红小楼里。”
  宿子约望着火盆里跃动的火苗,心中不忍,低声叹道:“我知道。秋日里在云氏祖宅亭中喝酒那回,大小姐醉后曾吐露些许。”
  “那时我就说过了?”云知意扬眉眨眨眼,旋即笑开,“从前在你与子碧面前不提,是因我对这事耿耿于怀,说不出口。如今想开了,竟不觉是什么大事,说了也就说了。”
  上辈子太过执着,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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