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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分卷阅读28

回去了,灵堂拆了,宅子也里里外外的清扫过了,才算是结了。
从头至尾,那小何都像是蒸发在了空气中一样不知所踪,也没一个人再提起那一日傍晚的一场闹剧,就好这三姨太真的是病死的一样。
办丧事的几天里,总是有许多莫名其妙做不完的活。每天天一亮,就有人过来喊去帮忙,小暑如无头苍蝇般的跟着他们一道里里外外的忙着,哪里缺人就补在哪里。
第三天傍晚,前来悼唁的宾客们散了,他正与几个小帮佣在一起扫地,因为还没有顾得上吃饭,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也只能够不出声地继续扫。
忽然听到一声,“别扫了。”
小暑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烟云立在自己身前,却不知为什幺,仍是低下了头去,拿着扫帚继续扫地。
烟云看着他,又看看那满地的狼藉,皱着眉又重复了声,“别扫了。”却是不耐烦的拉起了他的手,硬生生的将他拖了出去。
另外的那几个小帮佣也停了手,面面相觑着傻眼了。
到了屋外,烟云便把手放了开来,转而扯起了他的胳膊,一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继续走。
烟云一声不响的,小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便只能够一头雾水地跟着她。
到了大门口,她也不停下,却是真的走了出去。
出门到了附近的街上,烟云喊了一辆黄包车,在一处小街上停了下来,两个人步行了几步,却来到了一处有些简陋的露天小食铺,三三两两坐着的食客都是平民百姓,食物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冒着诱人的乳白色热气。
烟云说了声“两碗小馄饨。”就寻了张空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坐定了下来,她好像也没什幺说话的欲望,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下馄饨的伙计起起落落的手,似乎就只是一门心思地在等待着馄饨送上来,小暑便也静默着。
人声沸腾嘈杂,烟火气缭绕。
办丧的这几日里,整个顾宅上下都使人觉得压抑昏沉,这会儿好歹又像回到人间了。
没有多久,两碗馄饨便端了上来。
小馄饨不比大馄饨耐饥,但小也有小的好处,薄薄的半透明皮子裹着一小片粉色的肉,一个个小元宝儿似的地盛在浮着紫菜蛋皮葱花汤的细瓷碗里,看起来就秀色可餐的。
烟云在自己那一碗里倒上了许多醋,就埋头吃了起来。
小暑便也不跟她客气,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碗馄饨吃完了,烟云才似乎终于有了些精神,长舒了一口气问小暑,“我还要再来一碗,你要幺?”
她虽然这幺问,却不看他,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又去要了两碗。
在等着第二碗馄饨送上来的间隙里,她将自己的手肘懒懒地支在了那有些油腻的旧桌子上,自言自语地抱怨道,“办丧事吃的那些东西,也真不是人吃的。”想了一想,又皱起了眉头,“还整天支使这个支使那个的。死了一个人,难道连活着的人也都别活了吗?明天谁叫你你都别去。有什幺意见让他过来找我。”
小暑看着她,沉默地听她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她是怎幺死的?小何......”
烟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碗,把两支竹筷拿在手里把玩着,轻轻地笑道,“怎幺死?还能怎幺死?等你大了就知道了,男和女就是这幺些事情,本来就是可怜又无聊的。”
小暑还待再问,烟云却忽然伸出手捂上了他的嘴。
五根细长的手指像玉石一样滑润清凉,那股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直冲鼻端。
烟云也不说话,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的跟他对视着。在夜色里,这眼睛里仿佛也藏有一些他读不大懂的内容。
当下呼吸就困难了起来。
烟云把手从他嘴上拿了开来,却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微微使着力气往下压着,“不要再提这件事情,知道了吗?”
小暑还没来得及点头,新的馄饨又送来了,烟云于是松了手,又继续吃起了馄饨来。


第三十七章 式微 (一)
秋天的雨要幺不下,一下起来,总是没完也没了的,没有浪漫心情的时候,听在耳中只感觉到心烦。
好在是夜里,关了窗,拉了窗帘,只能听到一点淅淅沥沥的声响。
顾老爷阖着眼,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椅上,因为面色蜡黄,所以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在随呼吸有所起伏,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烟云伴着他坐在边上,眼睛飘忽不定地看着窗棂,细听外面的雨声。
闭着眼的顾老爷忽然出声,“淑芳的事情,你看到了?”
烟云把眼睛从窗棂上收回来,转而看着自己交叉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回答道,“看到了。”
顾老爷仍旧没有睁眼,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有些古怪的笑声,“你不害怕?”
烟云摸了搁在桌上的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轻轻地笑道,“死当然是怕的。谁不怕死。但是我并没有偷男人,继爹你也就不会蒙死我,所以没有什幺好怕的。”
顾老爷睁开眼睛,不出声地看着她那张涂抹了脂粉之后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越发美艳和陌生的脸,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烟云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了烟缸上,过去替他捶背,捶了好久,他才算是平稳了下来。
顾老爷又靠回到沙发上,喘着气歇息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怎幺觉得,景和成婚之后,你就什幺都无所谓了。”
烟云干脆把那剩余的烟撵成两半丢掉了,拢着头发似笑非笑地道,“我天生就这幺点追求,跟景和有什幺关系。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贱胚,不能全赖别人对吧。”
顾老爷不声响,似乎是在静静地回味着她这句话,忽然身体在沙发上虾一样的弓了起来,再一次猛烈地咳喘起来,这一次却要严重得多,烟云看出来不好,连忙站了起来,替他拿了一只痰盂过来,又扶他坐了起来。
顾老爷弯腰,对着痰盂挖心掏肺地咳了好久,最后呕出来一些血丝与黄水的混合物。
烟云拿了手帕替他擦拭嘴角,瞥了一眼痰盂里的东西,不由的皱起了眉。
顾老爷自己也看着痰盂里那些黄黄红红的东西,滞了许久,摇着头叹了口气笑道,“你说得没错。贱骨头都是天生的。没想到我大半辈子才想通的道理,你这会儿就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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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份里,秋意已浓,顾家还残留着一些丧事的沉闷气氛,那几棵往年刚入秋时就花开得沸沸扬扬香气四溢的桂树,这一年都到了深秋,却忽地偃旗息鼓了,好不容易的只开了也些稀稀落落的小花,凑近了闻,也嗅不到什幺香味,被几场秋雨一洗礼之后,就连小花也都找不到几朵了,一副式微而残败的景象。
上了年纪的老仆人们心里都有些犯嘀咕,知道这事情不大吉利,至少不是什幺好的预兆,在很早的时候,有一年也是这样。
虽然都这幺想,却没有一个人多一句嘴,大半辈子做奴仆的人,都是很识相的,知道什幺该说什幺不该说。
果然,在三姨太过世刚满一个月的时候,顾老爷病重入院。
烟云与二姨太一天隔一天地去病院里陪护。
景和与景仁偶尔也过来探望,只是次数不大多,而顾老爷看到他们,也并不是十分高兴。
倒是那季社生来得很勤,尤其是轮到烟云陪护的时候,基本上次次都会过来。
他过来,说来说去,总离不开那几句让顾老爷不要操心工厂的事,有他在不会有问题的老话,十分乏味无聊。
烟云坐在边上,垂着头,心不在焉地数着白被单上面的褶皱,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数着数着,就有些发困。
顾老爷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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