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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分卷阅读48


烟云的手僵了一下,又把头转了回去,好像是刻意要避开他的眼睛,一边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一边半开着玩笑反问他,“什幺?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呀?”
小暑皱了皱眉头,要跟着她一道进去,却被烟云挡在了门外,她看着他懒懒地笑,“什幺事,等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了,门就被她碰上了,“啪嗒”一下,又从里面反锁住了。
烟云一进房间,就倒在了床上,先是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翻过身去死死地咬住了被子,像是要把被子咬碎掉,一边咬,眼泪一边无声地掉落下来。


第五十八章 漩涡 (二)
少年在门前雕像般的立着,门里始终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声息。
他的手放在门上,要敲,又不敢去敲。
过了很久,他终于走了。
外面仍是下着雨,几个下人冒雨在门前的空地上围着一个东西在指指点点,经过他们边上时,小暑瞥了一眼,原来是只死了的老鸹。
这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大约是被雷电打落了下来的。
那些人看到了小暑,就不再盯着那老鸹的尸体看,转而都将脸投向了他,他们的神情很古怪,转动着的眼珠里满溢着好奇,而略略扬起的嘴角却又藏着一丝微带嫌恶的笑意。
他要走,有个人却拦住了问他,“她回来了?”
小暑嗯了一声。
那个人想了想,又问,“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小暑没有答,自顾自地走,那些人仍是在他的身后悉悉索索地议论。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沙沙的雨声,大部分的话都是模模糊糊,却仍有几个字是清晰的。
日本人,_0_xing_0_nu隶,晦气,下作胚。
雨越下越大,小暑加快了脚步,一不留心在一个水坑里绊了一跤,他却没爬起来,趴在那水坑上静止不动着,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头上身上。
隔天,雨停了,却是一个又闷又腻的阴天。
烟云坐在房间里,一如往常地看书,喝茶,吃点心,看到他来了,便笑着道,“今天雨倒是不下了,可惜还是没太阳。”
她一声也没有提起那五天的事情,小暑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几日,仍然是没有太阳,却是一天比一天闷和热,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就是伴着这一年的暑热一道发散起来的。
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少年,平日里的空虚和青春期的躁动压制住了天性里的善良和同情心,在说起这些龌龊而悲惨的事情来时特别起劲。
他们说起烟云被日本人糟蹋的事情,又扯出了很多年前她被剥得_0_yi_0_si_0_bu_0_gua关在小屋子里的陈年旧事,据说那时候她只有十四岁,得罪了顾老爷,所以被人这样整治,那时顾家的男佣人,有十多个,不分老少,都蜂拥进去占了便宜。
他们悔恨自己进顾家晚了那么几年,没能够赶上那样的好时候。
看见小暑走过,他们连忙你推我搡地拦住了他,嬉皮笑脸地问他有没有看过她_0_bu_0_chuan衣服的样子。
小暑跟他们像街边抢食的野狗一样激烈地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不要打了”。
小暑先停了手,那几个少年也停了手,一齐灰头土脸地抬了头。
烟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背着手,神色淡漠地站在那里。
许多年之后,小暑也还能记得她那天的眼睛。
从前,她的眼睛是两颗光韵流转的琉璃珠子,不论发生了什么,总还是有光的,那一天她的这一双眼睛却是蒙了土,失了光,彻底的成了一件死物。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藏在云堆里的太阳,自言自语地说,“天这么闷,这么热。应该回去睡觉。对,睡觉。”
说完了,她便背转过身去慢慢地走,脚步有些歪,一只手扶着头,像是在遮挡并不存在的太阳光,又像是害了失心疯。
这时候,烟云其实已隐隐有了一些疯病的前兆。
到了第二天,她便是完全的疯了。
早晨不起床,不洗漱,蓬头垢面地坐在被窝里,拿着自己的头发专心致志地编着辫子,一边编着,嘴里窃窃私语着,“二哥哥要放学了。桢桢要去接他。”
编着编着,她便自己格格格地笑。
她也拿了手绢折老鼠,丢到地上,捡起来,再丢,再捡,周而复始。
有人过去通报了顾景仁,景仁急急忙忙赶过来时,看到她正拿着一只枕头,对着小暑不停地打,几个下人都惊慌失措地闪到了一边去,小暑却还是站在原地任凭她打。
景仁一过来,她忽然就有所感应般地停了手,抬起头,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景仁,忽然扔掉了手里的枕头,直直地朝他冲了过去,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去抓他,嘴里喋喋不休嚷着,“鬼,鬼。”
身边的人连忙七手八脚拉住她,景仁闪避不及,脸上还是被她抓了两下,烟云的脸被一头乱发遮挡住了一半,仍然疯疯癫癫地笑盯着他。
景仁用一块手帕按着脸颊边的伤口狼狈地撤出房间。
许多年前,自己疯娘的脸忽然魔障般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烟云是不是也要变成那样,他感到又烦又怕。
那时,为了要不要把烟云献给日本人的事情,他也跟李金吵过,然而还没有吵起来,就被压制得无话可说。
他曾经以为,顾老爷死了,季社生死了,家里的事情就都是他说了算,然而现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什么话都做不得数。
他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想,脸上的伤口_0_huo_0_la辣地疼,到房门口时,他的全身已经充满了一股无法自制的戾气。
房间里,金凤正对着镜子,把几件金银珠宝在身上头上搔首弄姿地摆弄比划。
一听到门开了,她立马放下东西回转了头去,对着景仁露出了惯有的恭顺笑容。
看到他捂着脸颊,又立刻惊呼了一声,“哎呀,怎么弄的。”
景仁没有说话,另一只手一扬,顺手就把桌上的一只花瓶扫落在地,“谁让你去把她骗上车的!”
金凤吓了一跳,细瘦的身子一惊一乍地缩了起来,却仍是细声细气地撒着娇道,“我做什么,还不都是你和李爷吩咐的。”
她的语气是惊恐和委屈的,然而景仁还是从里面捕捉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底气,尤其是在提到“李爷”两个字时,她特意第拔高了音调,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轻蔑和嘲弄。
景仁最是熟悉这种调调,从小到大,他是听惯了的,好像从来都没有谁把他放在眼里过,在他面前,谁都是自以为聪明和高人一等的。
他喘了两口粗气,又拿起另一只花瓶,这一回却没有往地上砸,而是朝着女人的头上抡了过去,一下,两下,卯足了力气,好像她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面没有生命力的墙。
金凤流了一头一脸的血,捂着头滑倒在地,好歹还是剩了一口气,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仍是挣扎着要爬起来往外面逃,景仁没给她逃的机会,一只脚伸过去又把她踹倒了,随手拾起一个花瓶的碎片,结结实实地捅进了她的气管。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景仁好像终于回了神,不认识般看着女人的尸体,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原先不过是想打她一顿来发泄。
意识到有人在敲门,他就慌了神,不知道该去开,还是该继续站着。
然而那门并没有锁起来,门外的人一扭把手,就轻轻松松地推了开来。
李金立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金凤,皱着眉,嘴角朝上扬了一扬,“火气这么大?”
景仁仍然看着一塌糊涂的尸体,身体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起了抖来。
李金看着他笑了笑,“大少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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