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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分卷阅读17

苻离的眼睛。
  姜颜今日,没有佩戴苻家的玉环。
  不知为何,苻离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方才于馆学中,姜颜说要‘抱太子大腿’的话语,心中莫名郁卒。咬牙许久,他终是冷嗤一声道:“如此岂不更好?她与我,都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啊,总是这般口是心非。”魏惊鸿啧啧摇首,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望着苻离,“若真是对她避如蛇蝎,近来又怎会时常走神望着她,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她身上?”
  苻离嗤笑:“胡说。”
  魏惊鸿继而道:“如若真不在乎她,你又怎会在得知太子诏她入宫后方寸大乱,以至于连投壶这种简单的游戏都频频失手,惨败给我?”
  四周霎时悄然寂静,连空气都仿若凝固成霜。
  苻离冷冷转身,将手中的竹矢拍在魏惊鸿怀中,止住他喋喋不休的话语。他的眼眸幽深且寒,仿佛与周遭的阳光格格不入,面色却是越发平静。
  这人的盛怒永远都是蕴藏于平静之下。
  魏惊鸿知道他生气了,便笑笑不语,搂紧了怀中的箭矢。
  “我的心志,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苻离错身离去,如此说道。
  那坚定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说服别人,倒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唉。”魏惊鸿不知为何,如同老父亲般忧愁叹气。
  下午燥热减退了不少,姜颜在轿中颠簸了好一阵才到达正阳门,过正阳门,已有大宫女在洪武门等候。
  姜颜便下车步行,随着那伶俐的青衣宫女从长安街绕道过承天门。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巍峨耸立,越发肃穆不可言状,从承天门绕过诸多花苑、楼阁、亭台、殿宇,便见前方有高墙耸立,朱红的大门悬挂匾额一块,上书‘文华门’几个鎏金大字。
  文华门内,定是太子学习、布政的文华殿了。
  果然,大宫女将姜颜领入门内,让其在殿外廊下等候,躬身道:“请小娘子稍候,奴婢这便进去请示殿下和娘娘。”
  姜颜点头。待小宫女进门去了,她悄悄抬眼观望四周,披甲执锐的侍卫布满了这座宫殿四周,清丽的宫娥捧着各色物件整齐行过,廊下柱子上的浮雕橡筋嵌银,极尽奢侈……美则美矣,却了无生气,比国子监更令人压抑。
  殿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颜忙垂首站好,便见先前领她进来的大宫女道:“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时,请随奴婢前来。”
  跨过外间,撩开翠玉珠帘,便见上等的熏香从兽首炉中袅袅升起,沁人心脾。窗边一张书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花投入,在书案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皇后和太子各坐书案一边,似乎在下棋。
  见到姜颜进来,两人同时抬首。
  姜颜差点被皇后头上的珠钗闪到眼睛。
  太子的眼中有一抹亮色划过,不自觉微微前倾身子。皇后淡然一笑,将指尖捻着的黑子放入棋盒中,微微侧首道:“你来了。”
  “学生姜颜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太子殿下。”她双手交叠举于额前,垂首下跪,掌心贴地行叩拜大礼,继而清晰道,“娘娘、殿下千岁万安。”
  “不错,平常人面见本宫,少有不紧张的。”张皇后赞许微笑,命大宫女,“赐座。”
  姜颜再一叩首,才起身挨着绣凳边缘坐下。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静肃穆,令她不自觉屏气敛声,不敢稍加逾越。
  “你不必拘谨。上午太子同本宫聊到你的策论,激起本宫心潮澎湃,这才临时起意将你唤过来。”说着,皇后命人撤下未完的那局围棋,呈上姜颜那日所作的文章原稿。
  姜颜不知太子竟将她的文章带入了宫中,心下讶异,面上仍规矩平静道:“学生才疏学浅,拙劣之作,不敢为娘娘释答。”
  “你和你爹很像,都是标新立异的人才,只是你爹不如你会说话,满肚子的才气,却也满身的尖刺,得罪了不少人,否则也不会早早便落得贬谪回乡的下场。”似乎陷入回忆中,皇后恍惚了一阵,才叹道,“而今回想起来,朝中还真需要像姜侍郎那般敢推陈出新、直言进谏之人。这些年本宫身处深宫之中,如坐井观天,外面的境况如何,只能从督察御史呈上来的一封奏折中窥探。若非见了你的文章,本宫还真以为人间处处皆是太平盛世。”
  “母后兢兢业业,众臣有目共睹,无须为往事伤怀。”朱文礼温声安抚皇后,随即又转过脸来瞧着姜颜,眼中的欣赏濡慕显而易见,清朗道,“姜颜,你一个姑娘家敢写这般尖锐的话题,不怕死吗?”
  这问题竟与苻离所问如出一辙。
  姜颜怔了怔,随即扬起嘴角,还是那句话:“怕。”
  “放心,你不会死的。”朱文礼却笑了,“变更朝例并非易事,能否成功都未可知,自然不会牵连到你。”
  那是当然。即便变更条例,皇后也不会供出此事乃因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而起,否则只怕变革的条例还未出台,便会强行夭折。
  虽心中明白,但姜颜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谢恩:“多谢娘娘和殿_0_xia_0_ti恤,学生不胜感激。”
  朱文礼摆摆手,越看她心中越觉有趣。忽的,皇后问道:“这十数年,你爹宁阳县年年皆是库粮空虚,故而考核从来都是末等,想必也是因为他不愿同流合污弄虚作假,方埋没至此。”
  一旁,朱文礼在姜颜惊愕的目光中道:“若我与母后有意召你父亲回朝,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兴奋搓手):我想结交姜颜!
  苻离(冷冷拔剑):不,你不想。


第16章
  苦夏时节,烈日曝晒了大半月,将地面晒得发白。这两天倒是难得阴凉,风有些沉闷,看似要下雨了。
  东宫西角有一处小校场,乃是教习太子剑法射术、讲解兵法之处,今日碰上一月一次的朔望假期,苻离也在此。
  “自从你被苻首辅送去了国子监,我想要见你便越发难了。”朱文礼一身朱红骑射武袍,将剑拔出一寸,清寒的剑刃上映出着他浓黑的眉眼,随意道,“大皇兄是庶出,长我十岁,一年也碰不着两回。二皇兄耽于享乐,平日与我也无甚话题可聊,只有你来的时候,我才能寻到些许乐趣。”
  一旁,苻离身着绛紫武袍,更衬得面容俊朗,倚在校场围栏旁拭剑,许久才道:“以后你做了帝王,心中只见江山而无自我,会更孤独。”
  朱文礼收剑笑道:“不还有你么。以后我为君,你为臣,三年之后科考,你入宫来辅佐我。”
  苻离手握棉布拭过剑刃,想也不想道:“我不会参加科考。”
  朱文礼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面上并无大多惊讶,只提醒他道:“苻首辅不是极力反对你从武么?”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能明白你爹的顾虑。苻家已经是文官之首,若儿子再成了武将,难免有专权僭越之疑。”
  苻离从剑锋后抬起眼来,淡淡道:“我有我想走的路。”
  他清楚地规划自己的人生,从无半点迟疑和妥协,这是朱文礼最佩服苻离的一点。想到此,朱文礼走过去拍了拍苻离的肩。少年储君笑得眉目温和,赞许道:“也好。朝堂之上只会鼓舌摇唇的文人实在太多了,最缺的便是能镇一方平安的虎狼之将,将来有你守着,我更放心。”
  话题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国子监上,回想之前那次考课,朱文礼脱口而出:“今年国子监大不相同了,人才辈出。从前你给我伴读之时,太傅向来只对你绝口称赞,我从未想过你会输给一个姑娘,还是那么一个有趣的姑娘。”
  乌云蔽日,平地里起了风,朱文礼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眼里有光亮闪动,继而道,“姜颜难得金玉其外,也内秀于心,当真是个珍宝。”
  苻离拭剑的动作一顿。他与朱文礼幼年相识,十年的情义,对方眨眨眼,他便知道对方心里在肖想些什么。
  回剑入鞘,苻离眯了眯眼,面色不悦道:“来比剑。”
  话题突然岔开,朱文礼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欣然道:“正合我意,手痒许久了,宫里没一个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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