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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分卷阅读45

顶的日光,空气中带着丝丝潮湿的寒意。
  到了半山腰,已能听闻潺潺的流水声,拨开横生的小竹子走去,布满青苔的圆石小路尽头是一汪曲折清澈的小溪。魏惊鸿和苻离等人已先行一步到了此处,见到姜颜、阮玉和邬眠雪三人前来,魏惊鸿手里拿着一截新摘的小麻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笑眯眯地朝姑娘们招手:“这边这边!等你们好久了!”
  姜颜满身热汗,后背清透的春衫湿了一小块,擦着额头的汗一路蹦过去道:“你们在烤什么?好香啊!”
  程温往火堆中加了两根干树枝,脸色有些病态的白,似乎颇有劳累,不太精神,勉强笑道:“烤鱼,方才苻公子在溪水里叉的。”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团蒲,贴心道:“阮姑娘,你们过来歇会儿罢,鱼很快就烤好了。”
  “两条鱼不够分啊,苻离,要不你再去抓两条?”魏惊鸿盘腿坐在草地上,笑得狐狸似的狡黠。
  苻离下意识看了姜颜一眼。
  姜颜会意,忙摆手道:“我不要,我不喜欢吃鱼。”于是苻离回复魏惊鸿:“你自己抓去。”
  魏惊鸿颇为幽怨,骂了声‘见色忘义’。
  竹林中又是一阵窸窣细响,有脚步声靠近,姜颜坐在溪边用手扇风,闻声望去,好奇道:“除了我们,还有谁要来么?”
  话音刚落,一条熟悉的身影从竹林中钻出。见到他的一瞬,姜颜和邬眠雪都怔住了,显然未曾料到姗姗来迟的竟然是他。
  季悬。
  倒是魏惊鸿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门热忱道:“思危,你来了?过来坐啊。”
  季悬,字思危。他哥哥季平,字居安。
  本是‘居安思危’的一对好兄弟,如今却只剩下孤独一人。
  “魏公子邀我前来的,打扰大家雅兴了。”季悬淡淡一笑,沿着溪水坐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犹疑了好一会儿,才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朝苻离举杯道:“苻大公子,这杯酒我敬你。当初兄长遭难,我一时接受不能,对你说了许多气话,实属无意,望大公子见谅!”
  苻离垂下淡漠的眼睛,沉默着倒了一杯酒,回敬季悬:“我并未放在心上。”
  季悬舒了一口气,同苻离一起仰首饮尽此杯,便算是恩怨两消。
  困了许久的心结解开,姜颜看在眼里,也挺为苻离高兴的。
  春日融融,草长莺飞,鼻端氤氲着清爽的草木香。几人聊了一会儿,吃了些自带的糕点零嘴,魏惊鸿便提议道:“正是阳春三月,不如我们也来玩曲水流觞应应景罢。”
  说着,他自顾自取了木质的酒杯倒满酒,置于溪水的上流,再命几人沿着溪流两旁而坐,酒杯顺流而下停留在谁的面前,谁就得取了酒水饮尽,再赋诗一句助兴。
  也是巧了,第一杯酒停到了魏惊鸿面前。他在姜颜和邬眠雪的鼓掌声里取走面前的酒杯饮尽,而后颇为风雅地摇扇赋道:“眉峰烟柳色,唇染海棠红。”
  才说了两句,姜颜便忍不住笑道:“这个不好。”
  魏惊鸿不服气:“如何不好?天下万物,唯美人百歌不腻。”
  “你堂堂男子却满嘴闺怨之语,自然不好。不如,我替你作下两句。”说着,姜颜侧首思索片刻,吟道,“眉峰烟柳色,唇染海棠红。一朝拭脂粉,策马挽大弓。”
  “有意思。”程温评道,“魏公子前两句绘出女子的柔美,而姜姑娘补写的下两句却扭转乾坤,使其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柔中带刚,倒比传统的闺阁形象更别致。”
  魏惊鸿道:“我这娇滴滴的美人,到了她那就变成了味儿,哪里好了!”
  姜颜挑着眉反击:“前日是谁当着所有的人面说什么独爱巾帼女英雄,喜欢阿雪这样的?”
  于是一行人大笑。
  苻离数次张嘴都插不上话,只得绷紧了脸色,冷眼看着同姜颜斗嘴的魏惊鸿,头顶如同笼罩着一层阴云,指节用力,险些捏碎掌中的酒杯。
  正此时,一只酒杯顺着溪水弯弯曲曲淌下,转了个圈,停留在苻离面前。于是魏惊鸿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对一脸冷漠的苻离道:“苻离你快赋诗一首,给这个嚣张至极的姜小娘子一点颜色瞧瞧,挫挫她的锐气!”
  众人瞩目中,苻离气定神闲地取了沾着溪水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下颌连着脖颈曲线优美,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英气而又洒脱。而后他抬袖一抹嘴角,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颜,缓缓开口道:“日月可崩摧,期诺不可绝。和氏玉犹在,安敢毁故约?”
  他这诗是对着姜颜作的,很明显是念给她一个人听。
  姜颜一脸茫然:“和氏玉?”怎么突然提起‘玉’字?
  魏惊鸿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这首诗酸酸的?”
  邬眠雪点头:“我也觉得。”
  阮玉举手:“我也觉得。”
  程温:“我也……呃,没什么。”


第36章
  空山鸟语, 霓霞漫天。酒过三巡, 众人皆是微醺, 连腼腆的阮玉都放开了许多,正玩投壶玩得起劲。
  魏惊鸿不知带的是什么酒,刚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到现在才显出后劲来。姜颜头有些昏沉,便谢绝了邬眠雪相邀野猎的提议, 独自起身沿着溪流前行, 打算静静心醒醒酒。
  远离了众人欢声笑语, 方觉深林的凄怆幽静。正是日落之前,天空一半是深邃的钴蓝色, 一半是秾丽的胭脂红, 晚霞泼散, 铺金染红, 夕阳透过叶缝斜斜地照射在流淌的溪水上,如金鳞跃动。
  走累了, 姜颜坐在溪边的圆石上休憩, 脸颊因酒意上涌而泛着燥热的微红,双眸映着波光, 倒更显得娇俏。
  不多时,身后传来轻便的脚步声,姜颜没有回头,在溪水里看到了苻离的倒影。
  “苻大公子也来醒酒?”她弯腰掬了一捧水,轻轻拍在脸颊上降温。
  刚直起腰, 一件轻便干爽的外袍轻轻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身后,苻离平静的嗓音稳稳传来:“酒后吹风,当心头疼。”
  姜颜头顶着苻离的外袍端坐,活像是顶着盖头的新娘子。盖下的衣袍遮住了她的眼睛,唯有淡绯色的唇瓣微微勾起,问道:“苻大公子来这,是怕我头疼呢,还是有话同我说呢?”
  原以为按照苻离那个别扭的性子,定要否定道:“没有。”
  谁知她这次算错了,苻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道:“都有。”
  他这般直率,姜颜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虽然酒意上头,但她思绪却并未糊涂,从苻离赋的那首诗开始,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想了想,她说:“今日我有些醉了,有什么话,你过两日再……”
  话还未说完,苻离伸手递到她面前,打开拳头,露出了掌心的半截残玉。
  那块玉陌生而又熟悉,每一丝纹路都是姜颜熟悉的模样,只是上头的红绳不见了,重新换上了簇新的绞金青缨。大概是时常被人摩挲把玩的缘故,残玉锋利的棱角被磨得圆润,越发婉转流光。
  这是姜颜的半块玉。
  是她在边城战乱时还给苻离,却又被他狠命丢入雪地中的那半块玉,是他们年少无知的婚约的见证。
  如今物归原主,姜颜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
  心动自然是有的,可接受了它就等于接受了苻家,两家的观念不和,政治立场的对立,都让她很难周旋其中。再者,她从小散漫自由,未必能像顾珍珠和宋雨柔一样,安心在最美的青春年华嫁做人妇。
  人世走一遭,还未探索远方,她怎甘心止步不前?酒意上涌,诸多的情绪也被无限放大,牵牵扯扯乱成一团。
  抬起的手指触碰到温润的残玉,而后微微一顿,五指缓缓蜷曲,又轻轻放下。
  即使没有抬头,她都知道苻离该是怎样冰冷的面色。
  姜颜索性将头顶罩着的衣袍再拉下些许,掩耳盗铃般试图忽视苻离那只伸过来的手掌。可衣裳盖住鼻端,苻离身上惯有的清冷木香萦绕不散,反而更乱人心神。视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她轻声道:“苻大公子莫不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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