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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分卷阅读7

据说戚炳靖在府中闲来无事,便叫人随手拆了一件礼物来看。
不料这一看,闹出颇大一番动静。
被挑中的礼物送自户部侍郎莫士培,是八根做工精湛、价值不菲的钿钗。
戚炳靖将那套钿钗打量了几眼,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话:“古来王妃佩几钗?”然后便叫人将这礼物原样退回了莫府。
莫府中人闻人传言,立时大惊。
大惊之后,又速速重备了一套十二钗,再度奉至大长公主府上。
而鄂王的那句话,随着此事再度传遍京臣。先前所有以侍妾之等备礼之人,纷纷重制新礼,忙不迭地再奉礼上。
大长公主府上下诸人且忙且怔,一日之内收入数倍于前之礼,堆得府库皆满,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
这事传到卓少炎耳中时,已经近晚。
她没什么表情地坐着听完,然后深思了好一阵儿,方开始对镜拆卸妆发。
待戚炳靖回屋,她正好梳罢长发,未施粉黛的面庞在烛火之下隐约露出一丝峥嵘英气。
戚炳靖目光一凝,呼吸随之微沉。
卓少炎转身对上他的目光,少见地主动开了口:“有一事,我一直未问你。”

予我千秋 第6节
“何事?”
“那套婚服——当日为何要让我穿?”
戚炳靖并未立刻回答。
她便问得更加直接而露骨:“你想娶我做正妃?”
他缓缓地笑了,仍旧没有作答。
卓少炎望着他那笑,又道:“入京途中,你说——你是图我容色。然而我却想知道,长宁大长公主昨日对我未说完的那后半句话,是什么?”
戚炳靖走至她跟前,自上望进她的眼内,回答道:“……但求才智。”
她听了,半晌无言。
他便执她之手:“如何?”
她十分明白他这是在问什么,面色颇平静地回道:“我不能做鄂王妃。”
他并未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探究道:“你既愿委身于我,却不愿做我的正妃,如此不顾荣华,图的又是什么?”
卓少炎抬眼,眼内光如薄冰:“你的权、势。”
在军前,她图的是谢淖的兵权。在晋煕郡,她图的是鄂王的威势。她这四字不必多加解释,他便已全然懂得。
戚炳靖仍然握着她的手,静了片刻后,忽而问说:“你当年之所以委身于英肃然,所图亦是他的权、他的势?”
“是。”她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沉沉地笑了。
……
“她性贪如狼,无情,背义,这样一个女人,你连面都未见过,竟然为之所动?”
茫茫大雪之中,他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心内却升腾起一抹明焰,面对向他说这话的人,一字一句道:“这样一个女人,正该配我。”
……
卓少炎耳边听见他的笑,下一刻手便被他拉至唇边,轻轻地吻咬。
“你想要什么?”戚炳靖问道。
她将自己贴近他,任他伸手扯开她的襟口,“我要卓少疆的旧部。”
“还有么?”
“让我回边境。”
“还有么?”
她摇了摇头,抬起已褪去衣物的裸臂攀上他的脖颈,“只要给我这些,我的容色、才智……便予你所取。”
……
大长公主生辰之夜,宴开百二十席。
举京臣工、皇戚、勋贵皆列坐,酒过十巡,乐舞升平,众人皆醺醺然。
上座忽起一声惊响。
与座诸人醉意立刻去了大半,纷纷抬眼向上望去——
就见那个传闻中被鄂王宠爱有加、将要被册为鄂王妃的女人,此时满面怒容,红着眼眶。座下碎了一地的玉片,是被她用力摔出去的酒杯。
一殿人声渐渐消弭。
鄂王冷着面孔看着她:“你疯了不成?”
她像是醉了,歪扭着身子,冷冷笑着说:“你自从知道了我曾被谢淖染指,就像变了一个人——”
鄂王霍然起身,扬袖重重抽上她的脸。
力道之重,令她直接从上座跌滚下来,摔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既然嘴上挂着粗野之人,那便滚回军前,入充营妓。”
震怒中的鄂王咬牙扔下这句话,不顾众人怔讶,径直离席而去。
卧在地上的女人如从云端跌落泥淖,一动不动,仿若没了生息。
第5章 伍
晋熙郡,鄂王府。
和畅坐在敞亮的书室中,将自京中递来的印有鄂王私章的信笺拆开、阅毕,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出室外。
外面碧天白云,清风徐徐。
他将目光放向南方,沉吟片刻,又暗自低笑,摇了摇头。
近前,苏郁领着六位织女疾步走过,和畅瞟见,忙将她叫住。
“王爷来信了,”他说道,“只怕短日内是回不了晋熙郡了。”
苏郁疑惑道:“王爷走前不是还吩咐,需备足婚礼诸物,待大长公主生辰之后,便行册妃之仪么?”
和畅道:“王爷改了主意,眼下已在回军前的途中了。”
“那姓卓的女人呢?”苏郁更加诧异。
和畅笑意颇深,“那女人本非池中物,一个王妃之位根本满足不了她。王爷是陪着她回军前的。”
苏郁愕然。
“故而,那套需重新做的婚服——”和畅最后道:“苏姑姑大可不必着急了。”
……
鄂王震怒的当夜,卓少炎即被送出京城。
盖因谢淖这名字如今已成为鄂王心头一道恶刺,她并没有被发配南境前线,而是与其她罪眷一并被流往屯驻于大晋东南重镇章陵的守军。
装押罪眷的车队驶入章陵守军辖界时,天气阴沉,霾雾重重。
押护车队的士兵们一面令数十辆牛车缓缓停下,一面遣人去报信,然后便留在原处,颇有些懈意地等着此地守军闻报前来交接。
约摸二刻有余,雾气忽动,有马蹄兵甲声侵近。
领头的校尉以为是章陵守军前来接迎,立刻上前,高声报出自己的身份。
雾色中,一名武将策马而来,身后跟着数百名骑兵。
待到近前,他先是检视一番罪眷所在的车队,然后向校尉道:“惹怒鄂王的那个女人,在哪辆车上?”
校尉未见他按例亮出军牌或令符,正待发问,却为他冷漠严峻的面色所慑,已至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随后回身,举臂指向停在前列的一辆牛车。
武将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目中露出一丝审慎的满意。
然后他再没多说一字,抬起右手,向身后众骑慢慢挥动两下。
在数百名骑兵齐齐鞭动身下战马的那一刻,武将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砍断了身前满面惊怖的校尉的颈骨。
热烫的鲜血喷薄而出。
校尉的头颅重重砸落在地,一路滚到武将坐骑的马蹄下。
战马扬蹄,在校尉未阖的双目上方跃过,冲入前方杀戮声四起的屠阵中。
……
牛车中,卓少炎一动不动地坐着。
突如其来的砍杀声、尖叫声、惊哭声……纷纷聚涌入她的耳内,而她却似听不见这场异动一般,脸色平静得几近于冷酷。
并没有过多久,车外的各色声音便已渐渐平息。
杀戮后的血腥味愈来愈浓,顺着四处漏风的木板缝隙钻入车内,填满这个狭小空间。
一柄带血的铁剑忽地刺透牛车毡帘。
卓少炎缓缓抬眼,盯住那抹赤色剑光。
下一刻,剑锋一偏,整块毡布被重重挑落。
她的目光随之移到武将冷毅的面容上。在看清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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