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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分卷阅读93

六个死者的姓名,以正楷手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一封军报长表。
戚炳靖捏住军报两端,展臂,将上面业已发黄的一列列墨字匆匆扫视了一番,重新抬眼,看向文乙。
文乙步近,稍稍弓腰,托住虚垂着的军报中段,在那一连串的姓名中寻到了一个。然后他轻轻点住那个名字,指给戚炳靖看,道:“这,便是殿下的生父。”
单名单姓。
区区两个字,夹在这几千字当中,显得极其平凡、微不足道。
正如同那其余具名的八百一十五名武官、以及那不具名的一万四千余名兵卒一般,只是寥寥数笔冷冰冰的墨渍。
戚炳靖的神态几乎没起一丝变化。
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凝定在那两字上方——
「谢淳」
过了许久。
他的面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目之所视处,晋西北边军戍所外的狂风平地而起,挟卷住足以令人窒息的粗粝沙尘,凶猛地从地下翻荡出所有因重伤而死于自己人之手的千万具森森白骨。
这风一路南侵,袭上千里之外的豫州城头。粗砂被骤雪冻做一块块泥冰,在他眼前,砸落在城壑外高垒如丘的两军士兵死尸身上。那所有的白骨与死尸,倏忽统统化作尘灰,被烈风一刹吞没。
这风穿驰过上下百余年,见证晋室每一朝帝王的登基之路。
这风扑上他手中的军报,而后了无踪痕。
唯那一串串已无人知的姓名,随着他攥紧了手指,轻微一晃。
第63章 陆拾叁
元烈三十四年夏。
由晋帝第三子裕王督掌的南征兵马,在高凉郡惨遭败绩。这并非裕王府在过去数年间的头一回失利,但却是数年当中罕有的被平军一路抄没大军后方转运重镇的一役。
此前,裕王以不世之军功博得圣眷,因近年征伐频频,遂请旨在地处西南的齐康郡置督视军马府,以挂帅之亲将坐镇督府,总统南征诸军马事。又以王府中的数十名干练能臣充督府属官,分领谘议军事、机宜文字、干办公事、随_0_jun_0_zhuan运等督府要职,全面节制边境军期之民政、兵务、钱粮诸事宜。经裕王一手打造的督视军马府在兵威鼎盛之期,足可与朝廷的三衙分庭抗礼。
谢淳,正是这督府中最杰出的几位属官之一。他是进士出身,于元烈二十七年入裕王府为谟臣,参谋机要,颇得信任。元烈三十二年,督视军马府初建,谢淳作为裕王谟臣充任督府谘议军事,协助当时的裕王亲将节制藩军兵马调发诸事宜,没过多久,继被委以监察战时军马钱粮之重任。元烈三十四年夏,大晋发兵,谢淳任随_0_jun_0_zhuan运使,在高凉郡设随军漕司,职掌前方作战兵马之钱粮草料筹集、调配、运输等要务。
两军战事胶着,至六月中旬,大平以三万人马牵制晋军主力,分遣八千骑兵日以继夜地奔袭晋军后方,挟着纵将赔上这八千人马的性命、也定要杀乱晋军后方重镇的汹汹之势。
高凉郡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平军对晋军发起奇袭的头一战。
距离高凉郡仅不过百余里的齐康郡接闻这一急情,立刻北撤郡内居住的所有督府属官的随军眷属,又接连发报其余后方诸郡,晓谕此变。
待这些谟臣的眷属们被仓皇送回裕王府所在的始安郡时,高凉郡早已兵败不守。平军在一把火烧光了漕司和郡内所有的粮草仓之后,并没有继续去攻督府所在的齐康郡,而是立刻调转马头,在回军沿途中将晋_0_jun_0_zhuan运前线之各要道一一掘毁。
齐康郡督府虽避过此劫,然高凉郡漕司及转运粮道既毁,短时间内再难继续同从前一样强有力地支撑前线军需。
在前方鏖战的晋军闻后方生变,军心不稳,士气大跌,溃败连连;至七月时,晋军以累计战亡一万四千余人的代价终于令平军停止了反攻,继而收戈退兵。
这一战,于晋军而言,亦耻亦辱。
是役战亡的武官人数达到近年来的峰值,这对督府、对裕王、对朝廷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折损,更莫论这当中还有不少当初从裕王府转任督府属官的难得能臣。
没人能够妄自揣测远在始安郡的裕王的心情。
……
夏日溽热,午后,裕王府中蝉鸣阵阵。
从齐康郡北撤回到始安郡的所有谟臣眷属,全部按裕王的要求收容入府中,在没有为这些人安排好妥善长居之所的这段时间,皆由裕王府负责供养。
文乙托着解暑的药汤,在门口略微踯躅。
府中此处是一进独门小院,远离其余眷属所居住的院落,虽然略显局促,但胜在清净、不打眼。
踯躅过后,他貌似平常地、缓步走入屋中。摆放在屋内的冰鉴散出的凉气纾解了他的暑热,令他的心神于一瞬间变得冷定。
文乙看了一眼那座鎏金冰鉴,然后挪开目光。
这几日来,裕王府中旁人轻易不能得的物件,都被裕王差人送来了这里。任它们在旁人眼中有多稀贵,都不及这屋中住着的人在裕王心中稀贵。
“纪姑娘。”文乙隔着花鸟屏风,唤道。
不多时,里面的人轻轻答应了一声。
文乙遂走进去。
女人倚窗而坐,未施脂粉的面容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却不掩她罕见的美貌。她向文乙探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她的一双眼,仿若夜中深湖,湖上有繁星,闪动着稀碎的光亮。湖面平静,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悲伤、苦痛,也被她不留痕迹地淹没在那一片宁静的湖水之下。
文乙放下手中的汤盅,对上她的眼神。
正是这一双足以令人沉醉于其中的双眼……
叫裕王数年难忘,更是将一颗心都牵挂在了她的身上。
文乙垂首,道:“王爷听闻姑娘这几日厌食,特叫小臣前来探问姑娘。这解暑汤,是王爷特地命医官用了上好的药材为姑娘煎熬的。”
女人仍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在汤盅上停留了一下,飘至一旁。
文乙等了半晌,复又开口:“谢大人之殁,王爷的哀痛绝不亚于姑娘。然人死不能复生,姑娘又何必糟践自己的身子。”
略略停顿后,他继续:“姑娘这样,王爷很是心疼。”
这一趟差事,着实难办。
文乙的后背微微发汗,但他仍然硬着头皮,说道:“王爷的意思,纪姑娘如今既已在王府住下了,便不必再搬走了。毕竟在此之前,姑娘与谢大人也并没有来得及成婚。姑娘……可愿意?”
说罢,文乙连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不知是因他自己觉得难堪,还是因怕她觉得难堪。倘若下一刻有一道巴掌落到他脸上,他也绝不会感到惊奇。甚至在他的心中,他竟隐隐期盼着能有这么一道巴掌落下来,将他立刻解脱。
但她并没有给他这个解脱。
相反地,她的回答将他推向了更加难堪的境地。
轻而微凉的女人声音传入文乙的耳中:“我有孕了。”
文乙沉默了一下,道:“王爷知道。”
“这孩子……是我的命。”
她又道,一双眼中,浮出了浅浅水光。此刻的她似乎脆弱得一触即碎,却又刚强得无人能折。
文乙答她:“王爷惜疼姑娘。若姑娘不肯舍弃这孩子,王爷愿视这孩子为己出。”
他又说:“这些年来,王爷虽陆续册纳朝廷重臣、将门之女,可那皆是为了裕王府,而非为了他自己。王爷此前没爱过什么人,唯独对纪姑娘一见倾心。谢大人是王爷肱骨,王爷敬之重之,过去三年中从未对纪姑娘有过逾矩之肖想。而今谢大人已故,王爷恳请姑娘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照顾姑娘余生。”
她闻此怔怔,须臾,才道:“……视为己出?”
文乙点头,“若姑娘生个女儿,将来便是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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