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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分卷阅读99

何人之命,刑部与兵部竟不查?!”
詹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反向鄂王道:“刑部与兵部在查验易王之案时,也查出了一些别的。”
鄂王道:“卿可直言。”
詹丹的声音极其清晰:“是。臣等查出,当初与易王一样同大平成王通谋卖国的,还有桓王及睿王。”
鄂王问:“依大晋律法,此当何罪?”
詹丹答称:“罪当弃市。”
这般冷酷的话语,经由这般平实的语气说出,更加令听者股粟。因有谭君前事为鉴,在场诸臣无人敢轻举妄动、为二王求情说话。
詹丹声音刚落,戚炳衡满是惊怒的声音便在另一边响起:“四哥,你是不是疯了!”他毫不顾及宗室威仪及体面,竟下意识地抬手去拔腰间的饰剑。
有殿卫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他押住。他挣扎了几下,正将叫骂,却连嘴也叫人给堵住了。
这一出兄弟阋墙,毫无遮掩地_0_chi_0_luo于众臣目前,且即将要向着更加不可收拾的地步冲去。
戚炳昱双眼赤红,于廷上厉声呼喝:“刑部证据何在!”
詹丹未语,垂袖等着。
冷荡荡的大殿上,鄂王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入众臣耳中:
“下狱问审,证据自然就有了。”
……
永仁三年二月十五日,桓王戚炳昱、睿王戚炳衡坐通敌卖国之罪,下刑部狱。
就在桓王、睿王锒铛入狱后的次日,内宫中传出消息,一直寝疾不起的少年皇帝终于恢复了神智,能够如常读书并说话了。
第68章 陆拾捌
皇帝身体大为好转的消息一早传至昌庆宫,戚炳靖不见惊讶,只是颔首表示知道,并不急于去问视皇帝平安。早膳用罢,他着人安排,动身前往刑部牢狱。
鄂王仪仗出行,沿途无禁却人人自避,这不光是因对其权势惯有的敬畏,更源于听闻昨日二王下狱一事后的骇惧。
刑部内,詹丹早已命人安排妥当。
戚炳靖一到,即有刑部官吏迎前,无须吩咐,便将他一路引入收押桓王、睿王的两间牢房外。
刑部为二人打造的牢狱称不上差。不算狭小的窗洞,不算厚实的隔墙,不算粗重的锁链,不算潮霉的卧具,以及不算重防的守卫。总言之,以这等待遇来招呼犯有通敌卖国大罪之人,已足够彰显刑部对二人的心慈手软。
牢房的地上有生鲜触目的血痕正如细蛇般蜿蜒流动。对比前述之善待,此正透着截然相反的、诡异的冷酷与残忍。
血的腥气被牢房门外静燃的艾条苦味压没。
仅仅一墙相隔的两间牢房内,戚炳昱、戚炳衡面上已无血色,因经彻夜刑讯,此时疲痛交加,皆卧缩于墙侧,陷入半昏半迷的状态,不察门外来者。
有人递上审讯堂录。戚炳靖接过,一张接一张地翻看,看完后原封不动地递还,然后抬眼看向铁门内二人。
他的表情平静得如同凛冬中冻结成冰的湖面,除非春至,否则任是何等狂风暴雪都掠不起湖面一丝波澜。
詹丹站于他的侧后方,同样一脸平静地问:“王爷想要如何处置此二人?”
戚炳靖回答:“按律处置。”
詹丹说:“王爷虽提供了二人与大平成王交通的实证,然二人所谋不曾真的施行。按大晋律法,宗亲犯法罪减一等,若量二人之刑,罪难等死。”
戚炳靖道:“詹卿治下之刑狱,虽嫌苛狠,但行铁律,不偏不枉,为本王一向所敬服。大晋律法,在世一日,便为尺一日。”
这话坦荡,亦足以表达他的态度。可詹丹沉默了一下,再次向他确认了一遍:“王爷能容此二人不死?”
戚炳靖却不再回答。
这一番对话带起的响动,惊扰了牢房中人。戚炳靖的声音虽极低沉,然于被囚困在此的人而言却如恶梦中刺,寥寥数声便能激得人自浑噩之中警醒。
神智忽自昏沉中抽出,戚炳昱勉力抬动眼皮,精神随之聚起,很快就紧紧盯牢门外的戚炳靖。他的两颗眼珠爆满血丝,浑身因突然分明数倍的疼痛而止不住地打颤。他的嘴唇因高热而干涸龟裂,喉间挤出的声音支离破碎:“……你……二哥就是你杀的……”
他试图抬起胳膊,可力气最终也只能够让他将血迹斑斑的手掌握成拳头、饱含恨意地压在地上。他忽然咯咯笑了:“……四弟,你杀他……可决不是为了我大晋……你并不是因为他与大平的英肃然通谋一事才杀了他的!”
这一声喝斥引动剧烈的咳嗽,咳嗽令戚炳昱更加痛苦且狰狞。新鲜的血液从他身上不曾有机会愈合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冒出,他的冷汗与热血将衣衫交替浸透。他说:“……你,你是因二哥当初暗中派人去军前查谢淖的身份,才下狠手去杀他……哈,我和五弟今次……今次也是因触到了你的这块逆鳞,才引得你再次不顾亲兄弟的情分……我说的,对不对?!”
戚炳靖接住他的目光,接住他的问话,却不语不动。
从窗洞处漏进来的阳光在这暗室中显得异常惨白。恨意层层堆加,被这一把阳光燎着,给了戚炳昱奋起一击的力量。
他像疯了一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向前一跃,不出意外地狼狈跌落在腥臭脏污的地上。可他不肯放弃,竭力伸手去够门栅,不顾一切地撕扯着嗓子吼道:“谢淖究竟是谁?!他和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你要杀我们,你要像杀父皇、大哥、二哥那样地杀我们……!”
戚炳靖的目光逐渐变冷。
他无声地转过身。
“……四弟!你给兄弟们一个痛快罢!”
身后鬼哭狼嚎的声音不肯罢休地一路追赶他,被他不疾不徐的步伐尽数踩在脚下。詹丹示意刑狱诸吏处理牢狱中人,然后侧头看向戚炳靖稳如苍山的背影。

予我千秋 第73节
他就这样沉默地离去。
……
傍晚时分,崇德殿的内官接昌庆宫人报,称鄂王已处置完前朝事,眼下正往此处来,意在探视皇帝安康。
崇德殿的准备是自一早便布妥的,眼下闻报,内官便替皇帝更衣梳发,再叫人去安排传膳。
不多时,鄂王驾至崇德殿。
少年皇帝亲自出迎,神貌确似康复,举手投足如常,只是身形因之前病了一场而显得更加清瘦了。
鄂王执皇帝之手入殿,询问皇帝身子如何,叔侄二人便一来一往地叙了几句话。然后宫人前来布膳,膳色皆以清淡为主,鄂王遂陪着皇帝用了几口。皇帝吃得少,很快便搁下箸,鄂王反倒叫人进上酒来,自斟而小酌。
皇帝见鄂王饮酒,先问说:“四叔今日,心情甚好?”
鄂王只是略略一笑。
皇帝又说道:“朕听说这段日子来前朝事多,四叔操劳国政,务必要顾好身子。朕帮不上四叔什么忙,只望能不给四叔添乱罢了。”
鄂王道:“桓王、睿王之事,陛下必定也听说了。”
皇帝点头,称是。
鄂王继续道:“陛下可有要吩咐的?”
皇帝答说:“两位王叔犯法一事,只要刑部证据确凿,朕听四叔与朝廷的决议便是。”
鄂王看了看皇帝,问:“他二人是陛下的亲叔叔,陛下或许想为他二人求一求情?”
皇帝否认说:“朕不能因宗室私情而置大晋国法于不顾。”
鄂王再度一笑,道:“陛下长大了,比从前更懂事了。”
皇帝听后,亲自替鄂王斟上一杯酒,敬道:“四叔若心情好,不如再饮些,若觉得乏了,今夜便宿在崇德殿中罢。”
鄂王没拂他盛情,且道了声“好”,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当夜,鄂王留宿于崇德殿中。
……
入夜没多久,皇帝便先安置了,也很快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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