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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分卷阅读107

“……”谢宝真猛然抬头道,“什么‘赶走’?他在哪儿?”
“后门。”谢淳风清冷道,“这几日总是见他在后门外晃荡,见人也不说话,烦得很。”
话还没说完,谢宝真已跳下身匆匆往后门而去。梨树下唯有秋千还在晃荡,落下几片金黄的枯叶。
谢霁果然一身白衣立在后门外的深巷中。
秋天枫叶正红,在他头顶堆积如火,热烈的红与极致的白交相辉映,衬得他眉目清俊如画。
“九哥!”谢宝真打开门小跑过去,在谢霁面前站定,仰首望着他并不平静的俊颜。
他应该是有些紧张的,谢宝真看到了他不住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由有些心软,谢宝真拉了拉他的衣袖,细声道:“既是来了,为何不告诉我?”
“怕打扰你。”谢霁哑声说,眸中有些看不透的情愫酝酿。
手指碰上谢霁衣袖的一瞬,谢宝真几乎被冷得打了个颤。衣裳那么冰,也不知在秋风中站了多久。
沈莘说,谢霁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像是收敛了爪牙的野兽……
谢宝真如今算是信了。
巷子虽然僻静,但偶尔还是会有人经过的,谢宝真左右四顾一番,指尖下滑顺势牵住谢霁的手,轻声说:“有什么话,进来再说罢。”
谢霁眸色一动,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从后门进去拐个角,便到了翠微园。
谢宝真牵着谢霁推门进去,翠微园依旧是记忆中的老样子,幽静狭小,但打扫得十分整洁温馨。
“这儿,你比我熟悉。”谢宝真看了眼面色沉稳的谢霁,说道,“从扬州回来后,我常会来坐坐。”
说话间已经进了小厅中,谢宝真在案几旁坐下,推开窗道,“要喝茶吗?”
“不必。”谢霁在她对面坐下,望着她镀了光的侧颜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谢宝真‘唔’了声,然后是长久的安静。
半晌,谢霁拉住她搁在案几上的葇荑素手,指腹轻轻扫过她涂了淡淡丹蔻的指甲,低哑道:“害怕了?”
谢宝真知道他说的是那日在祁王府审讯时所见的血腥。她下意识摇头,“我没有害怕……”
顿了顿,又垂下蝶翅般的眼睫,闷声说了实话,“好罢,有一点儿。我只是觉得,你突然间变得好陌生。”
谢霁依旧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许久方道:“不是我变得陌生,而是你不曾认识真正的我。”
谢宝真抬头。
谢霁亦凝望着她,继而道:“宝儿,我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
“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不择手段。唯有对你,是柔软的。”
谢宝真嘴唇动了动,似是欲言又止。
半晌,她舒了口气,问道:“为何要对那人动刑?”
谢霁道:“他犯了律法,为了让其供出幕后主使,此乃其一;我与他主子有私怨,此乃其二。”
“既然做错了事,你大可以将他带回刑部审讯,为何要在府中动私刑呢?”谢宝真认真道,“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难免会拿此大做文章。更何况,私刑也是违背律法的呀!”
“既是私怨,我又怎能交由刑部处置?上不得台面的恩怨,自然动静越小越好。”
谢霁半垂着眼,沙哑的嗓音徐徐传来,“更何况,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不是律法能解决的,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并非靠行善积德得来。人命如草芥,弱肉强食,不一向如此么?”
谢宝真皱起秀丽的眉。
“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谢宝真的眼神少见地坚定,“我不是怕你的手段,而是怕你把那些手段当做理所当然。不管别人如何骂你怕你不理解你,你都不必活成他们口中的样子。”
第70章
有带着湿意的风从窗外吹入,撩动谢宝真鬓角垂下的发丝。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她抿着唇思索许久,才找到一句最契合自己心境的说辞,“你说你一直这么坏,我不同意。第一,我从不认为你坏,你只是不习惯像温柔对我一般地去对待别人;第二,没有谁生来就是如此……”
谢宝真望着谢霁,水润的眼中映着窗棂的光,通透明亮没有一丝厌恶,有的只是复杂的关切和担忧。
这对谢霁来说,已是莫大的宽恕了。
“宝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谢霁道,“可我早已经习惯了不择手段的算计,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的双手便不会干净。你若是害怕,以后这些事我会尽量回避,不让你瞧见。”
“这根本就不是我瞧不瞧见的问题呀!”谢宝真胸中憋着一口气提不上来,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不想你活成仇剑期望的那个样子,不想将来有朝一日你受到了伤害,周围的人却在拍手叫好、说着‘大快人心’的话。”
谢霁的喉结动了动,许久方说:“我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走这样的路,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谢宝真将手从谢霁的掌心抽离,拧着眉不解道,“为何非得如此呢,九哥?”
因为他说过要娶她,要迅速丰满羽翼为她遮风挡雨……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一条捷径。
从小到大,谢霁的身边便充斥着算计和杀戮,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对,可又舍不得谢宝真难过。
他们一个是不曾经历风霜的天真赤子,一个是鲜血尸堆里打滚的地狱修罗,那些刻意被忽视的差距终于在此刻浮现水面。
掌心空落落的,谢霁蜷了蜷手指,垂下眼盖住落寞,“做过的事,我不想骗你。但我可以保证,以后你在祁王府不会见到半点血腥。”
这已经是谢霁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谢宝真又叹了声,撑着下巴望向窗外,苦恼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身不由己,也知道朝堂之事并不单纯,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冷冰冰满手鲜血的样子。这两天,我就是因为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所以才忍着不和你见面,免得一见面会因意见相左而吵起来。”
可眼下他们虽未吵架,连面色都不曾急红一分,但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送别了谢霁,谢宝真回到自己的厢房,一头扎进绣榻之中滚了两圈,直到浅绯色的衣裙褶皱、头发凌乱,才抱着枕头长吐了口气,闷闷地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强人所难了吗?
可无论如何,将私刑和血腥当做处理大小事务的标准的做法,确然不对呀。
谢宝真抱着枕头仰面躺了会儿,心中思虑纷杂,而后又忽的想起今日送别九哥时,忘了抱一抱他……九哥会不会多想,以为自己在生他的气?
泥人也未曾拿回来,谢宝真不由懊恼道:算了,还是等两人都想清楚后再见面罢。
八月乃多事之秋,譬如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突然退居景阳宫,后宫诸事由贵妃暂代;譬如有人揭发吴相国暗中插手私盐贩卖,证据确凿而被革职抄家,堂堂相爷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所有人都在猜测吴相国得罪了哪位贵胄,谢宝真却清楚幕后操作的是谁。
九月初,谢宝真去了一趟安平寺。
自从上次中元节永盛寺大火后,朝廷对各寺庙的管辖便严格了些。谢宝真也是提前了好几天报备登记,才得以入寺会见元霈。
元霈依旧是素面朝天,鹅蛋脸越发清秀水灵,一边给谢宝真煮茶,一边笑道:“你此时应该是忙着和祁王兄你侬我侬才对,怎的又来了我这清修苦地?”
谢宝真跪坐于团蒲上,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眨眨眼软声道:“想你了。”
“说实话。”元霈白了她一眼,素手轻捻紫砂壶盖,一点点撇去茶汤上的浮末。
“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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