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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兄如父-分卷阅读13


主人家自己出木料,李建民只带上工具,出去一趟,短则十天,长则月余,主人家好吃好喝管着,回来的时候腰包里就有钱。他又了钱,就可以给张萍买衣服,给水元买肉,给李名秋交学费。平时的时候,他自己想办法攒一点木料,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桌椅板凳拿去卖。这年头,这个活很挣钱。
他买了羊,手头有些拮据,但只是出去干了几趟活,很快就不紧张了。他现在还能有闲上山去打野鸡,大半夜的在外面浪。
男人家都挺野的,李建民以前不野,因为家里事情多,没心情野,现在他心情好了,也变的野了起来,尤其是对打枪痴迷。

没过多久,李建民出了意外。
枪走火,把大腿打伤了。
张萍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骂他:“让你不要天天跑,你非不听,幸好是打在腿上,要是打在别的地方,你小命都没有了!现在好了,家里这么多事,我一个人操心。”
李建民嘿嘿傻乐,还讲起那枪走火的经过,说:“当时把我给吓的,差点没给吓死。幸好幸好,没伤着别人,否则赔都赔不起。”
张萍端着一碗刚炖的老母鸡汤给他:“你还好意思说,把别人给打了要坐牢呢!”
张萍又开始抱怨,羊几天没放出去了,冬天又不好割草,地里的活没人干。到处都是事呢,操心死了,李建民还伤了腿。

她一边抱怨,一边给李名秋碗里夹了两块肉。
李名秋这天也是刚刚放假回家。
李名秋十三岁,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男孩子,比张萍还高了,一副白皙瘦弱的模样。学校里吃的不好,天天萝卜干咸菜,半个月都吃不到一口新鲜饭菜。每次他回家,张萍都会给他杀只鸡,或者煮点肉改善伙食。
“男孩子长身体,要多吃。”张萍说:“学生读书太辛苦了,看你这瘦的。”
李名秋穿着青布裤子,白衬衣外面穿了一件灰色v领毛线背心。因为屋子里挺热的,他脱了外套,露出纤瘦的腰背。毛衣领子围着一个头发漆黑,肤色白皙的漂亮脑袋。
七岁的李名秋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十三岁的李名秋是个漂亮的大男孩。他从小漂亮到大,从来就没丑过。他跟他妈一样,长了一身雪白肉皮,怎么晒都晒不黑。双眼皮大眼睛,右眼角,太阳穴的位置有颗小痣。
男孩子长的快,半个月不见就好像高了一截。晚上,张萍翻箱倒柜,又给他找了两件新毛衣出来。都是杜双原来给他织的。
李名秋换上新毛衣。张萍把他穿旧了的毛衣拆了线,空闲时给李建民重新打一件。水元坐在床上,两只手拎着毛衣边子,看她妈拆毛衣,线拉的呼呼的,非常好看。张萍一边缠毛线,一边说李建民,喋喋不休。
李名秋也帮张萍拆毛衣,缠毛线:“我请两个月的假,在家里照顾民爸吧。”
张萍把毛线丢给李名秋,又去铺床装扎被子。她把棉花被铺平在被子底上,又铺好被面,用跟大针缝合。边逢边说:“你好好读你的书,请假干什么,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名秋说:“我们学校好久没上课了,学校让我们去山上垦荒种地,公社搞联欢。”
张萍之前也听说过,学校现在不上课,天天把学生拉到山上去。张萍不满道:“你们学校老师都是干什么的,交了那么多钱,不给学生上课,再这样让他们把钱退回来,哪有这样的,学生不读书。”
李名秋说:“老师说,要让我们劳动锻炼。”
张萍道:“得了吧,又不是城里娃没摸过锄头,还劳动锻炼呢。在家里不能锻炼呀,还花钱到学校去锻炼。家里天天都在锻炼!”
她抖好被子,转过来,冲李名秋笑说:“不上课算了,那你就去请假,说你爸腿瘸了,请上两个月。给学校干白干,还不如给自己家干呢!”她问道:“学校让你们干什么呀?”
李名秋说:“挖地,挖水渠。”
他手都磨了好几个泡。
张萍一听这个连连皱眉:“快去,快去,快去请假。你回家来我也不让你挖地,你帮我煮一天三顿饭,看好你妹妹就成了。”
李名秋答应了:“哎。”

李名秋确实也不想在学校呆。学校又不上课,天天搞劳动,吃的也不好,一瓶泡菜要连吃半个月,他也想回家。
本来学校都是不放人的,因为正需要学生,李名秋说他爸爸打枪,腿受伤了,需要照顾,老师跟其他南乡公社的打听了一下,得知情况属实,才准了他假。李名秋正跟同学们一起挖土,老师把他叫了过去,说:“鉴于你所说的情况属实,家庭确实困难,所以学校决定准你的假,你收拾一下回去吧。”
让他现在就可以走了。
李名秋回宿舍的路上,高兴的要飞起来。他丢下了锄头,跑回宿舍,把被子捆起来,把书装进书包,杂七杂八的东西用个大口袋装着。然后他搭着书包,抱着被子,提着口袋飞奔车站去,搭上开往南乡镇方向的唯一一班汽车。在青树子下了车。
县城到南乡镇没有直达的汽车,青树子下车,还有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李名秋抱着被子开始上路。
冬天黑的特别早,很快四野就是漆黑一片了,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只能听见野兽的叫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但这对李名秋不算什么,他从读书开始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寂寞的黑暗的归途,他走了一遍又一遍,黑夜已经与他结成良伴。
他一直走一直走,步子飞快,想到家里厨房的灯火,他就特别有劲。到了南乡镇了,离家不远了,开始碰上熟人,不断有人打招呼。熟人问:“李名秋呀?你不上学啦?”
李名秋说:“不是,我请了假。”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高兴。以前他也每半个月回一次家,但没有这么高兴过,因为知道在家呆两天,又要上学去。
可能读书太辛苦,真的很辛苦,离家太远,每次都要走夜路,天天吃不饱。
人家都说,李建民家这个孩子厉害,不怕吃苦,走那么远的路读书,风雨无阻的,大人都受不了。但其实李名秋也怕苦,他跟所有都小孩子一样,怕苦,怕累,怕黑。
很多小孩失学,不只是因为家里穷,而是因为念书确实太苦了,受不了。
可是他还是要读书,因为读书才能有出息,读书才能摆脱那种穷困的命运。
可是他也会想休息一下。

终于到了家了,他看见了厨房里的灯光。
他到村口时,张萍就知道了,打着手电筒来接他。水元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抱着个电筒,笑的眼睛像豌豆荚似的:“哈哈!我哥哥回家啦!我哥哥又回家啦!又回来啦!”
她也知道李名秋这次回来,很久不会走了,所以也特别的高兴。张萍接过李名秋的被子和袋子,水元便冲过去抱住他。
“哥哥呀!”她仰着头笑的龇牙咧嘴。
李名秋把水元抱起来,这姑娘长大了,现在重的不得了,像只小奶猪。
他们热热闹闹回家。李建民知道李名秋要在家里呆两个月,也很高兴。李名秋上学远,偶尔回来,对家人来说就是节日。
晚上,张萍又煮了手擀面。这回是李名秋擀面,水钻在一边玩面团,张萍去炒卤子,还是辣椒,排骨肉,笋干,菌子干。
李建民腿不好,在灶下烧火。
一边吃饭,张萍一边分配了接下来家里的任务。因为大队每家必须要有一个人去上工,李建民受了伤,所以只能由张萍去。地里的活也没办法,只能放一放,有空就干。
李建民,张萍不让他动,让他在家养伤。李名秋在家,可以帮他煮一煮饭,下午的时候去田里,给羊割一点草。有几块田里因为没时间除草,野草长的太多了,正好可以割来给羊吃。张萍让李名秋去割草。
“你的课本带回来了吗?”张萍问说。
李名秋说:“书都带回来了。”
张萍说:“有空的时候还是看看书吧,别把功课落下了,明年还要升学呢。”
李名秋说:“我知道。”
张萍道:“在家的时候把你民爸的旧衣裳穿上,别把学校里穿的好衣服弄脏了。”
李名秋还是答应:“我知道的。”

水元最快乐。因为李名秋终于可以在家陪她玩了,平时张萍李建都没功夫陪她。



第12章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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