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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分卷阅读28

次真的戳准了弟弟的心窝子。弟弟夜半哭得撕心裂肺,男孩子变声期嗓音粗嗄刺耳,陈见夏太阳穴一跳一跳,恨不能拿桌上的双面胶给他封上。

妈妈也红了眼圈,忙不迭地哄着,拍他的后背,怕他哭出嗝来,不知道怎么摩挲才够;爸爸站在一旁,有点不耐,神情也是温柔的。

陈见夏没有解释什么。

这事连误会都算不上,她就是碰掉了笔袋而已,汹涌暗潮从敞口的笔袋里倾泻而出,她拦不住的。爸妈自打弟弟出生之后心眼就长偏了,她习惯了,连委屈的情绪都酝酿不出来,眼睛里干巴巴的。

陈见夏绕过客厅中抱头痛哭的母子,坐回到书桌前继续低头看书。台灯光线将他们隔绝成两个世界,她不想去管那边的一家人。

哭声渐消,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极速冲向书桌,见夏都没来得及抬头,弟弟的胳膊横扫过来,桌上的笔袋、卷子、演算纸等被他一股脑拂到了地上。

陈见夏站起来。弟弟跺了一脚地上的纸,才仰起头要说什么,就被陈见夏一耳光抽翻。

妈妈立时疯了,冲过来扶起弟弟,一把将陈见夏推向身后的墙。陈见夏早料到了她会这样,站得很稳,妈妈因此更不高兴,举高了胳膊要扇回去,被爸爸从背后拦住。

见夏只是站在墙边,默默地、冷冷地看着。妈妈激动的张牙舞爪,爸妈之间的拉扯,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号……每个画面都像默片慢镜头,清晰可笑。

陈见夏相信弟弟脸很痛。因为她下手很重。

她妈妈迷信,一度喜欢研究手相面相这些东西,看到陈见夏的右手,就说她横纹断掌,_0_da_0_ren下死手,六亲不认。

她记得妈妈抱着幼小的弟弟说“六亲不认”四个字时那副嫌弃的样子。小时候她还真信了,为一个天生的横纹而自卑,抱着妈妈说她认,她认,肯定认。

可是到底要认什么呢?是他们不认她。

爸爸拉陈见夏到沙发上坐着,转头继续去劝妈妈和弟弟。闹哄哄的争吵一直持续到半夜三点多,邻居敲墙警告过后才稍微平息。

真正结束的标志是弟弟哭累了,他终于真的困了。

妈妈却精力旺盛,哄睡了弟弟,关好小房间的门,和爸爸一起坐在沙发上压低嗓音训陈见夏,训来训去就那么几句话:六亲不认,没人味儿,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是啊,学习好有什么用。陈见夏默默告诉自己,考上县一中之后,一定要去住校,哪怕就为一张单独的桌子。

妈妈终于也骂累了,去睡了。重新安静下来的小客厅里,陈见夏蹲在地上把踩坏的笔和卷子整理好,窝在沙发上迅速入眠,一个夜晚就过去了。

第二天家人之间还有些别扭,妈妈瞪她,爸爸也神色不快,弟弟晚饭前还踹了她一脚;第三天就可以正常说话了;第四天弟弟又开始在客厅气她;第五天爸妈关心起她的模考成绩,她也骄傲地絮絮讲给他们排名情况和老师的嘱托……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陈见夏回想起来,那些动作、语言、屋子里的光线,全都有种强烈的隔膜感,像一场与她无关的电影。

一家人,没必要把每件事都说得那么清楚,反正还要继续过日子,甭管谁对谁错,和好就好了,总之不会像于丝丝一样记仇,赶尽杀绝。

人和人之间,没感情的时候才讲理。

可当陈见夏坐在马桶盖上托腮沉思时,不禁感到十分困惑。

是的,他们全家和好了。弟弟再见到她照样没脸没皮,气她,依赖她,不会因为一耳光而绕着她走;妈妈也并没真的将她当作六亲不认的洪水猛兽,中考成绩出来还给她炖排骨吃……

但就是这些争吵,这些偏心,这些当时说不清对错、事后也不记得过程的撕扯,渐渐改变了她,把她变成了今天的陈见夏。

以前是一盏台灯的光,现在是一道门,头上是同一个屋顶,可住在下面的他们之间,还是隔着的。

十九
生亦何欢
陈见夏不知不觉发呆了太久,妈妈的询问和李燃的短信同时响起。

“你干吗呢?拉肚子了?”

洗手间的门是磨砂玻璃,虽然瞧不真切,屏幕亮光还是能被看出来的,见夏连忙将橙色屏幕倒扣着攥在手心。

“便秘。”她回答道。

“你那几套衣服我都拿去洗了啊!”妈妈说完就离开了门边。

见夏缓了一口气,悄悄解锁去看李燃的短信。

“干吗,这么半天不回话。”

她回复:“跟家里人吃饭。”

“你回家了?”

“嗯。回去给你带特产吃。”

陈见夏按下发送键,突然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给他带特产吃?自己家的县城和省城就隔了几十公里,属于同一个地方,有什么特产是不一样的?

果然,李燃回复她:“你脑子没问题吧?”

她笑了笑:“一会儿再和你说。现在不方便。”

陈见夏为自己能够淡定地说出“现在不方便”这句话而高兴,甚至有些骄傲。她初中几乎不用手机,也没和任何人用短信聊过天,但现在她和那些噼噼啪啪按着键盘的初中同学一样,表现得很自然。

去客厅陪爸妈坐了一会儿,见夏唾沫横飞地讲着她在振华的见闻,当然,刨除掉了李燃和于丝丝的全部。弟弟也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听,破天荒没有插嘴,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崇拜。

十点他们都去睡觉,陈见夏打开书包,在客厅复习期中考试。那张乳白色的书桌终于被弟弟硬生生安放进小房间,哪怕占了太多位置,导致他进门都要吸着肚子腾挪。时过境迁,她也不在乎了,妈妈帮她把饭桌擦干净,她就坐在桌边看书。

她不回房间,还有另外一个比期中考试更重要的原因。

李燃说等她回短信。

见夏等到十一点,爸妈的打呼声响起,终于放下心来,从裤袋中掏出手机,先关静音。

按键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像精灵在走路。

“你睡了吗?”她问。

短信发好,她就把手机放在笔袋旁边,翻开化学练习册,做了半页纸的习题,屏幕一直没亮起过。

见夏的心就像客厅的座钟钟摆,左右摇晃,停不下来。

她突然恼怒,伸手按住右上角的关机键;关了不到两分钟,又忍不住开机,盯着像素极低的开机画面,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一直长在她自己胸膛里的心,怎么一不留神就牵挂在了别人身上。

往复几次,陈见夏恨得把手机背后的电池板都卸了,甚至铤而走险进了一次小房间,把电池板放到床上,杜绝再犯。

终于,带着一身熊熊怒火,她做完了化学练习册,打开英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复习从句使用规则,抬头看座钟,已经十二点十五。

最后看一眼吧,就看一眼。她告诉自己。

陈见夏蹑手蹑脚地走进小房间。木地板有点老化了,以前暖气漏水的时候又被淹过,再小心也嘎吱嘎吱响,更别说那个需要上油的房间门了。她屏住呼吸,探身去床上拿电池板,弟弟忽然坐起来。

陈见夏吓得心脏停跳。

弟弟的眼睛比刚才听她讲见闻时还要亮,没头没脑地轻声央求:“姐,你跟咱爸妈说,让我也去省城上学呗?”

原来不睡觉是在想这个。见夏放心了,朝他笑:“行,我求他们,但你得好好学习。”

弟弟猛点头。

“快睡吧。”她说,把电池板牢牢攥在手心里,退出房间。

她安好电池,郑重地开机,心怦怦跳。

“3 新信息 来自 李燃”。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仿佛小时候冒着风雪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回到家把冰冻的双脚泡进热水里,一瞬间令人哆嗦的暖意过后,传来温柔的痛觉。

座钟的玻璃门反射出陈见夏的笑容,她被自己的开心吓到了,拼命压抑嘴角。

“对不住,我跟兄弟打桌球,因为我老看手机就被他们没收了,没看到你的短信。你睡了吗?”

“不回我,真睡了?”

“你们好学生不都学到后半夜的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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