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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分卷阅读244

便有嘹亮的号角声呼应而起,传遍整个琅州城。
  “琉川岛大捷!”
  “琉川岛大捷!”
  城中立刻有战士扬起军旗,打马疾驰,将战讯传告全城。百姓听到这号角讯息,纷纷奔走出户,人人相携欢呼。得闻捷报,斯惟云喜形于色,返身往观海台下快步而去。
  此时琅州城东门开启,巡使逄远率城中将士飞骑出迎。
  天朝战船相继泊入近海,四周虎贲战舰缓缓驶开。但见其后数百艘战船之上精兵林立,战甲光寒,剑尤带血,大战而归的杀气尚未消散,充斥四周,震慑人心。
  惊涛拍岸,长浪如雪。
  随着当中主舰甲板上一人长剑高扬,二十万将士同时举戈高呼,震天动地的喊声盖过浪涛奔腾的海潮,刹那豪气干云,席卷天地。
  逄远所率的骑兵战士亦闻声振剑,呼声起伏,汹涌如潮,整个琅州几乎都淹没在这铁血豪情的威势中,大地微颤,山野震动。
  就在今日,天朝水军远征琉川岛大败倭寇主力全胜而归,一举摧毁倭船五百余艘,杀敌数万,倭国首领剖腹自绝,余者奉剑乞降,战败称臣。
  至此,天朝四境之内战祸绝,九州咸定。
  夜天湛率军凯旋,驰马入城。飘扬的海风吹得他身上披风高高扬起,一身银甲白盔在碧空之下反射出耀目寒光,跃马征战的历练,在他温雅风华中增添了几分戎武之气,峻拔身姿,清越凌云。
  琅州军民夹道相迎,满城沸腾的欢呼映入他俊朗的眼中,皆尽敛入了那从容潇洒的微笑。
  逄远相随在侧,快到行辕之时带马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夜天湛俊眸一抬,吩咐道:“带他来见我。”
  步入行辕,斯惟云微微拱手,逄远知晓分寸,先行退了下去。
  此时夜天湛已换下战甲,只着一身月白色紧袖武士服,正坐在案前拆看几封书信,微锁的眉心下略有几分凝重的神情,与他周身未褪的杀伐之气相映,使得一室肃然。
  斯惟云躬身道:“王爷。”
  夜天湛闻声抬头,清锐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直接问道:“你为何会来琅州?宫中出了什么事?”
  斯惟云将皇后所托的书信奉上,说了四个字:“中宫密旨。”
  夜天湛拆信展阅,目光在那熟悉的字迹之间快速掠过,手腕一翻,便自案前站了起来,负手踱步。
  两封截然不同的书信,一是措辞哀婉,依依相求,只看得人怜惜之情百转心间;一是锋毫利落,落纸沉稳,一勾一划似极了皇兄的笔迹。都是要他速回帝都,却是不同的人送来,截然不同的目的。
  一笔之下,两番天地,孰真孰假?即便后者是真,又真到何处?倘若凤家从中设下了陷阱,倘若皇上依旧不放心他,此去帝都便是以性命相赌。他能相信谁?
  斯惟云在旁注视着湛王脸上每一丝表情,只见他霍然扭头,问道:“皇上现在究竟如何?”
  斯惟云缓缓道:“臣离开天都时,皇上病势危急,尚在昏迷之中。”
  一抹精锐的光泽自夜天湛眼底倏地闪过,湛湛明波沉作幽深寒潭。满室明光之下,他挺拔身形如一柄出鞘之剑,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几乎迫出指节间苍白的颜色,暗青色的血脉分明,使得那双手透出一种狠稳的力量,似乎要将什么捏碎在其间。
  斯惟云一言不发地看着湛王。在此一刻,眼前这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他可以引兵护驾,也可以作壁上观,甚至可以借东海之胜势拥兵自立,天下又有几人挡得住他的锋芒?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间,包括他斯惟云的生死。
  在来琅州之前,这一趟的凶险斯惟云也早已尽知。谁也不敢断言湛王的反应,皇后走这一步险棋,究竟有几分把握?
  千般念头飞掠,眼前却只不过一瞬时间。夜天湛回头之时正对上斯惟云看来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动。来人是斯惟云,举朝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加刚正不阿,甚至有时连皇上都拿他无可奈何。无论是皇上还是凤家,若另有图谋,都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严谨耿直的人前来。然而她派来了斯惟云。
  沉默对视中,斯惟云忽见湛王唇角勾起了一丝锐利的笑容。
  目若星,鬓若裁,一笑似清风。
  武台殿中,平时用做皇上练功之处的西偏殿,透雕殿门紧闭,挡住了殿外的光与暖,里面不断传来刀剑的声音。
  晏奚不敢进殿去,在门外焦急万分,苦苦求道:“皇上……皇上您歇一会儿吧,皇上……”
  殿中毫无回应,晏奚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晏奚,你先下去,这里有我。”
  晏奚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皇后站在了身后,目光似乎静静透过乌木之上细致的镂空雕纹看向殿中,黛眉微拢,描摹出清浅忧伤的痕迹。
  “娘娘。”
  “去吧。”卿尘轻轻一挥手,晏奚便只得低头退了下去。卿尘缓步迈上最后一层殿阶,并没有像晏奚那样请求夜天凌开门,只是站在门前轻声说了一句:“四哥,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她靠着高大的殿门慢慢坐下来,殿中的声音依稀有一刻停顿,然后便继续了下去。卿尘以手抱膝,抬头望着面前清透的天空,淡金色的阳光洒下,落在她的衣角发梢。四周连风声都安寂,唯有大殿中断续的剑啸声一次次传来,每一下都像划过心头,让她感觉难言的痛楚。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身子根本没有恢复元气,换作常人怕是连清醒也难,他居然硬撑着自己站起来,重新将剑拿在了手中。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几乎被摧毁的身子中到底蕴藏了什么样的力量?听着声声长剑落地,卿尘几次想站起来去阻止他,却又一直忍着。她知道他的骄傲,在狼狈的时候不愿任何人看到,甚至是她也一样。同情与怜悯,他并不需要。从来就是这一身傲气,不肯服输,不肯低头,永远要比别人强,流血流汗都无所谓。
  日渐西斜,在殿前投下廊柱深长的影子。当卿尘觉得快要熬不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闻声回头,夜天凌撑着殿门站在那里,手中仍握着一柄流光刺目的长剑。
  “四哥!”卿尘急忙上前,触手处他那身天青长衫像被水浸过,里外湿透。他扶着她的手微微喘息,唇角却勾出孤傲的笑,如那剑锋,无比坚冷。
  卿尘扶他在阶前坐下,他手中的剑一松,便仰面躺倒在大殿平整的青石地上,微合双目,久久不说一句话,胸口起伏不定,汗水一滴滴落下,很快在光洁的地面上洇出一片深暗的颜色。卿尘牵着他的手,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却猛一用力便握住了她。卿尘柔声道:“四哥,你这样子着急会伤到经脉的,欲速则不达,要慢慢来才行。”一边说,一边轻轻压上他手臂的穴位,替他松弛因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肌肉。
  夜天凌手底松了松,这时缓过劲儿来,转头看向她,淡声道:“我若连剑都拿不稳,又如何保护你?”
  一句话,卿尘满心心疼与担忧都漾上眼底,喉间似有什么滞在那里,一时不能言语。她忙将头侧过,只觉他手心里传来沉稳的温度,如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平静,温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风雨之中,在生死之间,谁也不曾松开谁的手,似乎可以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任沧海变为桑田,任千年化作云烟。
  “我只要你好好的,那我便什么都不怕。”卿尘极低地说了一句,夜天凌忽然长叹一声,慢慢将她的手覆在脸上,冰冷的唇划过她柔软的掌心,深深印上她的心底。
  卿尘坐在他身旁,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温柔含笑。过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事来,说道:“四哥,忘了告诉你,今天琅州传来捷报,咱们到底赢了。”
  夜天凌对东海捷报似早有预料,并不十分意外,只缓缓一笑:“七弟果然没让人失望。”
  卿尘微笑道:“再有两天,他便到天都了。”
  夜天凌撑起身子,深深看向她,墨玉般的眸心划过淡淡光芒:“清儿,无论如何,我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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