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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分卷阅读95

在亲人上头有些欠缺。父母缘浅已是遗憾,与祖父关系又不好,孟章急得团团转。
  对于谢丞相吹毛求疵式的苛责谢麟,孟章当然有不满。谢渊当年身居嫡长,聪慧能干又懂事,还要被谢丞相逼勒更加努力,孟章一直很有怨念,颇觉谢渊是被累死的。现在又这样对谢麟!孟章也是一肚子怨气的。
  但是!那是祖父!且谢丞相有时候挑剔谢麟,说的毛病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孟章的不满在于:对小孩子,你要和气一点的教嘛!怎么没事儿就打压、就挑剔呢?打这孩子十岁开始,就没个好脸!怎么行?
  当然,谢麟露出口风抱怨的时候,孟章是绝对不会顺着谢麟的口气煽风点火的,反而要劝谢麟:“孝字大如天,父母已经过世了,再与祖父不好好相处,如何立足于世?哪怕祖父无理取闹,做孙子也要忍,也要尽力达到要求。”
  【你阿翁是丞相!】无数次,孟章都想将这句话说出来,又都忍下了。
  好不容易谢麟松了口,孟章可牢牢记着了:“芳臣,你可说过,赌赢了就好好与老相公说话的。”
  谢麟脸上的笑容消褪了:“啊?”
  “你休要与我装傻!”孟章愤怒地说,“连自己的亲祖父都无法好好相处,还能做什么大事呢?”
  谢麟道:“哦。”
  孟章围着他打转儿:“芳臣,你们是祖孙,又不是天敌!你说过,要与老相公长谈的,可不能食言呐!”
  “世叔向‘那边’透过信了。”
  “没有!”孟章断然否认。
  “本来想谈的,可是近来我左思右想,又怕说了实话,将阿翁气坏。”
  “怎么会?”
  谢麟拿着铜筷子拨着火盆里的炭:“世叔,阿爹在时,阿翁对我可慈祥了,对阿爹才是疾言厉色的。阿翁总是说,你看看阿麟,小小年纪,比你懂事多啦。可阿爹过世之后,阿翁就常怀念阿爹,说我不及阿爹半分。思来想去,我的错处,大约是还活着?”
  孟章大惊失色:“你这是什么话?咳咳,天下父母对子女,都是当面骂、背后夸的。老相公心里,也是懊悔的。你南下,音讯不通的时候,老相公也是急得吃不香、睡不好。我看呐,你们还是尽早谈开了的好!将与我说的这些话……呃,委婉一些问明了老相公。”
  “我就是不想做受气鬼!”
  孟章苦口婆心:“好,咱们退一步,你想想你自己。再不顺着些,你……你今年多大了?连亲事都要耽误啦!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呀!你父亲去得早,有岳父指点你,也是好的。”
  谢麟面色一冷:“我的亲事,险些被他耽误了!他老人家当初打的什么算盘,世叔难道忘了吗?我还敢指望阿翁吗?若不是我奋力一搏,哪里有今天?我只当自己是个得罪了当朝丞相的落魄人家子弟,走我自己的路,爬我自己的山。世叔不觉得,这么一想,便没那么多怨气了吗?”
  孟章道:“松山与东亭二位,对你还是很好的。请他二位与老相公好好说一说吧。”谢麟两位庶出的叔叔,谢涛号松山,谢涟号东亭。少年时受长兄谢渊教导颇多,一直念着这份情,平素对谢麟颇多回护。
  “叔叔们对我好,我又何必让他们去挨骂?阿翁看我是心机深沉、天性凉薄,谁帮我说话,谁就是被我哄骗的蠢人。”
  “那你待怎地?”
  谢麟想说,熬死他呀。说出口的却是:“世叔,我想成亲了。”
  孟章脚下一滑,迟疑地问道:“是哪家淑女?”谢麟这个年纪,想结婚是正常的,但是结婚的对象就……
  谢麟道:“您看程犀的妹子,如何?”
  孟章一惊:“她?”他知道,谢麟虽然问“如何”,其实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了。
  “您觉得不合适?”
  “程道灵人品才学都很好。贤媛淑女,然而年幼。芳臣,你现在需要一个……”
  “需要一个立时便能做事的妻子,”谢麟点点头,“我宁可多等几年,等一个合适的,也不要一个滥竽充数的。”
  孟章道:“那也要先问过老相公。”
  “世叔,我已经说过啦,只当自己是个得罪了丞相的落魄子弟。我这样的人,与丞相的爱孙,能娶到的妻子是不一样的。我与程道灵,门当户对。丞相家的孩子,要娶尚书家的小娘子的。”
  “老相公是拿你没办法,你拿老相公,就有办法了吗?”
  谢麟道:“世叔,我舅舅快回来了。”
  谢麟的舅舅叶宁,先前返乡丁忧。不合遇上了弥勒教作乱,纠众自保,也是保一方平安。如今局面一定,朝廷论功,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
  孟章有些忧愁,叹息道:“若是令舅能为你与老相公说和呢?”
  谢麟冷笑不语。
  孟章道:“令舅进京,恐怕对京里近来发生的事不很熟,我去迎一迎他,与他好好讲讲。”
  谢麟道:“世叔要向舅舅说我的坏话了,去吧去吧,反正拦不住。”
  他突然说了这样孩子气的话来,孟章哭笑不得,以掌击他后背:“诬我!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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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脸真的收拾了包袱,裹紧了大衣,顶风冒雪赶了八十里的路,在一个驿站里截住了叶宁。
  外甥像舅,此言不虚。叶宁年近五旬,依旧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与孟章也是旧识,见面先笑道:“何必跑得这么远?”
  孟章道:“令甥付了我跑三十里的川资,另外五十里,是我自家为深秀跑的。”谢渊,字深秀。
  叶宁笑容一滞:“他啊……来,上酒!”
  烫得热热的老酒,几品精致小菜,叶宁亲自斟酒:“我五个妹妹,活到嫁人的只有两个,另一个还是难产,一尸两命。只有这一个外甥啦。这些年,我这个舅舅,没能为他做什么。如今他长大了,我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了。”
  叶宁先死了妹妹、妹夫,接着亲爹死了,他得回乡丁忧,三年后起复,却是任地方官。一方疆臣,做得有声有色,朝廷要召他任中枢的时候,亲娘又死了,接着丁忧。对外甥,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孟章问道:“这是真心话?”
  “当然!怎么?阿麟有什么难事吗?”
  孟章干了杯中酒,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门板响了,是驿丞的声音:“叶大人,京城谢丞相府上来人……”
  孟章与叶宁面面相觑,叶宁道:“请吧。”
  来的也是熟人——谢涟。
  两人起身相迎:“东亭怎么来了?”
  谢涟看一眼孟章,对叶宁道:“长安兄抵京之后,家父必会设宴相请,告辞京城诸事。我抢在前头,悄悄出的城,对外说是赏雪。大约与孟兄的来意相仿。”叶宁,字长安。
  叶宁道:“再取一副杯盏来!”他用的是自家携带的酒具,十二月花色的酒盏,堪称瓷器中的上品。
  温酒,斟满。
  孟章借着酒盖了脸,假意抱怨:“四郎莫不是来抱怨芳臣?”
  谢涟冷笑道:“阿麟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又不瞎!”
  叶宁道:“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我知道的,深秀去后,子长就不太安份。然而有谢世伯在,阿麟难道还会受很多委屈吗?男儿郎,略尝些冷暖,才不会天真。”谢麟的二叔谢源,字子长。
  孟章再饮一口酒:“委屈?”
  谢涟道:“别藏着掖着了,阿麟的委屈,还不都是他们给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如何长兄去后二弟起了贪念,纵容妻子苛待侄子。做祖父的如何对孙子要求严苛,还老糊涂了要让谢麟娶了齐王女儿,逼得谢麟不得不将宗室狠狠得罪了个遍。孟章也将谢麟的不满,装作是自己的意思,一并抱怨给这二位听。
  叶宁道:“东亭,子不言父过,你激动了。阿麟也是胡说八道!什么落魄子弟?这是当亲人长辈都不在了吗?”
  谢涟道:“我快要气死了!郦树芳又做了吏部尚书,他的女儿越发嚣张了起来。你再不能说服家父,阿麟就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家母好多次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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