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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的陶醉-分卷阅读6

校里,她必须两手紧扶坐凳、紧咬嘴唇,以便在上
法语课时不致因为听到一句滑稽的话、看到一个可笑的动作而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这是因为,当时随便一件芝麻大的事,都会激发出那种洋溢着天真无邪、喷射出青
春火花的小姑娘特有的欢笑。某位老师说话打个磕巴,照镜子时做个鬼脸,一只猫
滑稽地甩甩尾巴,一个军官在街上瞅你一眼,总之,每件芝麻大的小事、每件什么
意义也没有的滑稽事,都会引发这样的欢笑,简直可以说是浑身装满欢笑的火药,
只要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使欢笑爆发出来。这种轻快、调皮的笑总是犹如即将离
弦的箭一般,甚至在睡梦中,它也在那张稚气未消的嘴边描绘出一道喜气洋洋的花
纹。
突然间,这一切无影无踪,眼前变作一团漆黑,好像谁一下子把灯芯掐灭了,
一九一四年八月一日,下午,她去游泳,在更衣室脱衣时,她十六岁少女矫健的裸
露的肉体,像一道闪亮的电光刷地映入自己的眼帘,它是多么丰腴、白皙、生机勃
勃、轻盈柔嫩,是多么健康啊!然后,她纵身入池,浑身顿时凉爽万分,她拍打着
水花,不停地游着,后来又同女友们坐小木船你追我赶——那六个黄毛丫头上气不
接下气的笑声,现在还在她耳边回响,接下去便是小跑着回家,快,快,她是那样
步履轻捷,因为,显然又耽误了时间,她不是还得帮助妈妈收拾行装吗?后天她们
就要到康普山谷避暑地去了。于是,她一步跨三级跑上楼梯,气喘吁吁冲进房里。
可是奇怪,她一进屋,父亲和母亲的谈话就戛然而止,而且两人都竭力扭头不看她。
刚才她听见父亲异乎寻常地大声讲话,而这会儿他却带着很不自然的专注神情读起
报来;母亲一定是哭过,因为她这时慌忙把手绢攥成一团,赶紧走到窗前去了。出
什么事了?他们吵架了吗?不,这不可能,绝对不是,看吧,父亲现在突然转过身,
把手放在母亲瑟瑟抖动的肩上,她还从来没有看见父亲这样温存呢。但母亲并不回
头,在父亲默默无言的抚摸下,她浑身颤动得更厉害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两
个谁也不理会她,谁都不看她一眼。事隔十二年之后的今天,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
当时感到的疑惧。他们是在生她的气吗?难道自己捅了什么娄子?她战战兢兢——
小孩在严父面前总是胆战心惊、觉得一无是处的——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来到厨
房里。在那儿,女厨师波塞娜告诉她:住隔壁的勤务兵格查——当兵的知道底细—
—说,仗已经打起来了,要把这伙该死的塞尔维亚人剁成肉泥!奥托是后备少尉,
得上前线,还有她姐夫,他们两个都得去,所以父亲和母亲这样烦躁不安、心慌意
乱。果真,第二天一早她哥哥奥托便身穿步兵狙击手的灰蓝色军服,肩上斜挎着军
官背带,马刀柄上飘拂着金黄色的穗子,直挺挺站在屋子中央。他这个中学助理教
员,平时多半穿一件皱巴已的礼服式黑色外套,这种表_0_shi_0_wei严、庄重的黑颜色,使
这个面黄肌瘦、满脸蛋黄色绒毛、留着平头的细高挑小伙子简直显得可笑。可现在
呢,当他穿着紧贴腰身的笔挺军装,嘴角带着使劲做出的严峻神情出现时,在亲妹
妹的眼里他几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于是她脸上带着黄毛丫头那种傻乎乎的、
稚气的得意神色抬头瞅着哥哥,拍着手叫起来:“嗬,好家伙,你可真帅呀!”话
音未落,平时那样温柔的母亲便使劲推了她一把,使她的胳膊肘撞到柜子上。“你
真不害臊,这个没心肝的东西!”然而母亲的勃然大怒,仅仅是想发泄郁结在心头
的痛苦罢了。闸门一拉开,她便抽抽搭搭痛哭起来,凄厉的哭声使人心胆俱裂,她
绝望地扑向年轻小伙子,死死抱住他不放,儿子使劲把头扭开,力图做出一副男子
汉的神态,一面讲些为祖国、尽义务之类的话。父亲看不下去,转身走开了,于是
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只好咬咬牙,使劲挣脱了母亲发狂似的拥抱。突然,他急急忙忙
吻了吻母亲的脸颊,匆匆握了握很不自然地、僵直地站着的父亲的手,对她克丽丝
蒂娜呢,很快说了声再见,就倏地从她身旁过去了。不一会儿,他佩带的长刀叮当
声便从楼梯传来,逐渐远去。下午,姐夫来告别,他在市府当职员,现在是辎重队
的中士。这比上午的告别容易,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谈话间颇有得
意之色,把事情说得好像儿戏一般,讲了些逗笑的话安慰大家以后就走了。可是,
他们两人身后却留下了两个阴影:怀孕四个月的嫂子和拖着孩子的姐姐。从此,每
天晚上她们两个就同家里人一起坐在饭桌边,而每次大家都觉得似乎灯光也比原先
黯淡了。每当克丽丝蒂娜讲点什么好笑的事情,大伙就对她怒目而视,使她到晚上
躺在被窝里还觉得脸上发烧。她想,自己多不好、多不严肃、多幼稚呀,不知不觉
地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家里呢,从此笑声绝迹、夜难成眠。只是在夜里,当她
偶尔醒来时,能听到隔壁屋里一连串像雨夜屋檐滴水那样听了瘆人的微弱声响,那
是睡不着觉的母亲跪在灯下圣母像前一连几小时为哥哥祈祷。
接着到了一九一五年:她十七了。父亲和母亲一下子老了十年,似乎有一种腐
蚀剂在他们身体内咬噬着,父亲变得瘦小干瘪,脸色蜡黄,躬腰驼背,从这间屋走
到那间屋十分吃力。大家都明白,他在为生意清淡而忧心忡忡。还是从祖父时代起,
六十年来,整个帝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像波尼法齐乌斯·霍夫莱纳父子这样精致、
灵巧地加工羚羊角和制作猎饰的工匠来了。他甚至为埃斯特哈西①家、施瓦尔岑贝
格②家,以及其他大公家的官邸府第制作猎物装饰,往往是带着四五个助手,勤勤
恳恳、一丝不苟、干净利索地从清早干到深夜。但是,在这个人们只把枪口对准人
而不是瞄准野兽的屠戮生灵的年月,他家接连几个星期都无人问津,而正在坐月子
的儿媳、病中的外孙全都要花钱啊。这个逐渐变得寡言少语的老人越来越佝偻了,
到了那一天,当家里收到从伊松佐河③的来信,第一次不是儿子的笔迹而是他那个
连队的上尉所写时,老人完全垮了。不用看他们就明白:准是在连里身先士卒、英
勇捐躯、永垂不朽一类话。家中自此越来越寂静;圣母像上的灯光熄灭了,母亲不
再祷告了;她干脆就忘了添油。

①埃斯特哈西,匈牙利贵族,在哈布斯堡王朝中官居显要。
②施瓦尔岑贝格,十九世纪以来的奥地利望族,官居显要。
③伊松佐河,流经今南斯拉夫和意大利注入亚德里亚海。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
边境地区曾有过多次激战。

一九一六年,十八岁,家里多了一个时时挂在嘴边的新字眼:太贵了。母亲、
父亲、姐姐、嫂子满腹愁肠,每天躲进纸票堆的小天地里,一起筹算着怎样打发穷
日子。肉太贵,黄油太贵,一双鞋太贵。她克丽丝蒂娜呢,差不多连大气也不敢出,
害怕空气是否也会太贵了。那些最起码的生活必需品似乎也被吓跑,躲进囤积者的
私窝,藏到哄抬物价者的巢穴里去了。谁想弄到一点,必须追踪寻觅才行,买面包
得求爷爷告奶奶,买一小把青菜,要走杂货商贩的后门,买鸡蛋得自己下乡,买煤
得用手推车到火车站去推。成千上万啼饥号寒的妇女为争购一点生活必需品每天疲
于奔命,所得却日渐稀少,偏偏父亲又有胃病,需要特殊的、对身体有益的食品。
自打他从店门上把“波巴法齐乌斯·霍夫莱纳”这块招牌取下,把铺子卖了出去以
后,就再也不同谁说话了,只是当他以为没有人听见时,常用手紧紧按住肚子哼哼,
本来早该去请医生,但——太贵了,父亲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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