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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有朵栀子肥 (民国)-分卷阅读22

冯栀听她这番话,生气道:“你真是糊涂呀!大世界里花天酒地捧戏子的男人,哪里靠得住?里厢讨生活的歌女_0_wu_0_nv有几个是清白的?纵是红极一时的小金宝,不也落下一身难治的花柳病!你莫瞧不上接线员,虽没有做歌女表面光鲜,但胜在活得踏实有底气,凭自己双手生活,比靠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施舍,更来得有尊严,否则和娼妓有甚区别!”再添一句:“黄老板又岂非善人,不过是把你当一棵摇钱树。”

月梅听得刺耳,阴下脸来冷笑道:“阿栀既然说我是娼妓,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就没靠常二爷施舍过日子?他不照样把你睡了!”

冯栀近乎泪下:“我终是要离开他的,我是没法过这样的日子。”

月梅后悔自己口不择言,默然了会儿,见她辄身要走,忙捉住她的手腕,低声下气道:“你就当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可好!让我在大世界挣些钱,总是能买间房子,手有余松就 抽身而退罢!”她顿了顿:“我想把姆妈从花烟馆赎出来,若去做接线员,姆妈是永远出不来了。”眼眶泛湿,语意不觉间甚感凄烈。

冯栀心底乱糟糟的,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听两声沉闷的喇叭响,她二人随音望去,三四步远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里面坐着常燕衡,今日是周末,他从公馆过来,为给老太太请安。

离远处已经看见冯栀和个女孩子在说话,待近前才察觉她俩面色不霁似在争执,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马路边。



鬓边有朵栀子肥 (民国)第叁叁章 劝慰她(加更)

第叁叁章 劝慰她(加更)

冯栀给常燕衡介绍:“这是月梅。”又朝月梅道:“二老爷!”

月梅从眼睫底悄觑他,见他是在大世界橙蒙暗火里,人影都是迷离惝恍的,而今_0_qing_0_tian_0_bai_0_ri朗朗乾坤下,他成熟清隽,竟比那晚更展魅力。

常燕衡看着冯栀,直到月梅挤来见礼,才移开目光,微颌首,淡道:“去电话局打算如何?阿栀这几日很心焦,勿要折磨她!”

“二老爷!”月梅面庞浮起笑容,凄清的娇艳:“这说来话长....”

"那就不必再说!"常燕衡打断她,伸手捉住冯栀的细腕往窗前近,迫得她往后退去。

“傻丫头,哭甚麽?”他噙起嘴唇,语意温和。

“谁哭了?才没哭。”冯栀想抽出手,却挣不脱。

“没哭,眼角怎湿了?”

“这是迎风泪。”冯栀强辩,脸颊兀自粉腾腾的,一则因月梅在边上,二则怕被常府的人看见,谁看见都不好。

“二老爷怎还不走?”她嗫嚅,有些发急起来。

“人个有志,你强求不得。”常燕衡往她手心塞个硬物才松开,轻轻笑道:“黄昏六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冯栀目送汽车喷一口尾气绝尘而去,她垂首看,手里是盒巧克力,封面画着海滩、棕榈树、太阳,半裸洋女人晒成了褐色,撅起红唇,旁边附着洋文旁白,细看大意是,再不吃掉我就要融化了。

近时无论广告牌或各样包装都往_0_qing_0_se靠拢,以博取大众眼球,听闻政府已扬言要整治,以防荼毒了青少年。

二老爷还送她这个,助纣为虐。

她撕开外皮和银色锡箔纸,掰了块给月梅,月梅含在嘴里,甜中微微带着苦杏仁味儿。

方才的事似乎因常二爷意外的打断反有了定论。

两人都没再起争执,默默吃着巧克力。

半晌,月梅才说:“我有两张《野草闲花》的电影票,前时太火爆,这两日特意加映,请你看,也为答谢你。”

冯栀还未开口,就听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还以为是谁,竟是常五小姐毓贞。

毓贞拍拍她的肩膀,额上有细细的汗滴,喘着气道:“你怎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五小姐找我何事?”冯栀把巧克力递给她,又介绍月梅认识。

毓贞生疏地点点头,一面摆手不吃,凑近她耳边低说:“林清轩托周希圣转交几本书给我,我这样冒然去不像样,你陪我去。”

冯栀不语,朝她意味深长地笑,毓贞懂她笑甚麽,也笑了:“你不知上趟子...就你找猫那次,当晚姆妈就盘问我一阵,问我到对面破洋楼做甚麽,我还怀疑过是你告的密....”

月梅插嘴进来:“阿栀才不是这样的人。”

毓贞没理她,只接着说:“真是冤枉你,姆妈后来被我缠不过总算开了口,是大嫂身边丫头彩娥多的嘴,可见一个个乌眉赤眼地盯着我哩。她们大字不识,思想被老派固愚的礼教束缚,我原谅她们,却也得提防她们,免得姆妈被她们说动,我就得停学嫁人了....姆妈那人其实也守旧。”她顿了顿,问月梅:“你笑甚麽呢?和我们一个学堂?怎眼生的很!”

月梅倒不是笑她说的话,而是望见街对面有个娱乐报的记者走过,地中海的发型,穿着洋西装,仿佛姓柴,昨采访过她,还“喀嚓”替她照了张相,要拿去登报,她想起这个才弯了嘴角。

冯栀连忙道:“不多闲话罢,陪你去拿书后,我和月梅还要去看电影哩!”

毓贞便不再多问,和她走在前面说话,月梅默默随在后。

冯栀停步拉住她的手,三人并肩往洋楼方向而去。

鬓边有朵栀子肥 (民国)第叁肆章 周希圣

第叁肆章 周希圣

这种老旧洋房就是筒子楼,一条长走廊串连着十数扇朱褐颜色的门,一门一房一住客。

冯栀她们踩楼梯至三楼,正是清晨又逢周末,春阳慢慢从东往西挪移,努力把光线洒遍各处。

廊上热闹极了,都在升煤球炉子,一缕缕含灰带白的烟雾、被蒲扇和风吹得在半空炸裂,散成一团团弥飞四落,她们努力往里看,人影憧憧看不清,眼睛反瞪得酸涩欲泪。

三人手牵手侧着身走进迷雾里,仿若是进从林探险般,小心翼翼的,不时有人擦肩而过,像一只大鸟,“唿”一声掠过去,脚下踢到类似洞鼠的东西,细看是一双双散乱的拖鞋。发丝似被猴子撩戏,抬头是从晾绳搭拉下来的袖管或裤脚。

自来水龙头哗啦哗啦响,洗脸刷牙淘米洗衣裳,有人在杀鱼,整个廊里都是腥气,不知谁家孩子在闹病,整个廊里都是哭声。

毓贞忽然顿住脚步:“不对呢,上次来没走这麽久。”

冯栀有些犹豫:“你确定麽?回走再想返来就难了。”

月梅惊叫一声,有人提着马桶过,不晓是无意还是故意,溅了些出来,有几滴飞到她皮鞋面上,淡淡的黄渍。

“寻死啊,眼乌子瞎特了麽?看不到有个大活人来嘿(在)?今朝倒楣,撞见鬼了。”月梅大骂。

听到那人隐隐声:“楼道窄来兮,哪三个人跟活门神堵在路中央,还怪人家?”

“好意思讲这种话,你就个点本事,一辈子做穷鬼,住这种猪狗窝里厢讨生活。”

冯栀拉拉她袖管,低声阻道:“算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少说两句罢!”

过来个梳髻的妇人,手里执半新不旧的蒲扇,皱着眉道:“年纪轻轻的姑娘留点口德,讲这种话不怕难为情?你们要寻谁?”

冯栀把月梅拽到身后,不允她说话,再歉然道:“寻叁零肆房的周希圣,请问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去?”

那妇人拿眼睛打量她几个,想了想才往身后一指:“你们走过了,往回走数三个门,第四个就是。”

冯栀谢过,牵着月梅毓贞尽量靠门侧走,一个娼妓鬈发篷篷站在门前抽烟,觑眼朝她们看,忽而哑着嗓子喊:“周少爷,周少爷,有俏姑娘寻你哩!”又咯咯咯地笑,像母鸡下蛋后报喜的声音。

冯栀才走到一扇门前,阳光正照在珊瑚红旧福字上,“吱嘎”由内拉开,周希圣拿着牙刷牙粉,肩膀上搭条棉巾欲要走出,一眼看见她怔住,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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