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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训之臣-分卷阅读18

,不由怔住。
  _0_tian_0_huang陛下登时来了兴致,头不晕眼不花了,拉着武后在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低声吩咐一旁的内侍道:“快,给朕和天后拿些瓜子干果,不必惊动他们。”
  武后知道陛下平日最爱看骂架拌嘴的八卦之事,当做寂寥深宫中的一丝调剂,便也陪同他一起坐在大殿角落里嗑瓜子。
  那边,裴炎噎了半晌也没找到回击的话,皱巴巴的老脸涨得紫红。
  倒是他身旁的金部郎中接过话茬,出言道:“为母者相夫教子,德容兼备。而你身为女子却用父兄的性命博取权势,纵容手下告密暗杀、扰乱朝局,已然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张侍郎所言极是!”裴炎找到了突破口,正色道,“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辈,毫无品性可言,岂能与我等经纬丈夫同坐一席?真是笑话!”
  裴敏眼睛明亮,莹白的手撑着下巴,晃荡着杯盏中的酒水道:“说得好啊!只是不知当初裴侍中诬陷同僚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是那不忠不义之徒?诸位排杀政敌时,以笔为刀,可曾掂量过自己的品性是善是恶?再者,我当初率净莲宗残部归乡投诚大唐天子,乃是弃暗投明,若这样都算错,那凌烟阁里事二主的魏郑公、李卫公岂非都是不正经之人?”
  “凌烟阁功臣,岂容你这般亵渎!”
  “男人像女人是自贱,女人像男人却是僭越,说得好像男子生来就比女子高贵似的。你们骂来骂去无话可说了,就只会攻击我女人的身份,真是好没道理!”
  她字字珠玑,不疾不徐,裴炎拂袖冷哼,执拗道:“阴阳调和,男女有别!女人就应该安居于后,怎可抛头露面搅弄风云?”
  裴敏气定神闲,反问道:“若是不安居于后,偏要如男子一般决策政务,又如何?”
  “牝鸡司晨,祸乱朝纲,那便是妖女!”裴炎怒喝,声音在麟德殿内回荡,余音不绝。
  裴敏短促一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缓缓起身,朝殿门处一拜,躬身道:“天后,您都听见啦!裴侍中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影射辱骂天后为妖女,臣要弹劾他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四周死寂。
  方才还在口诛笔伐的朝臣面露慌乱,纷纷出列躬身,行礼道:“臣拜见陛下、天后!”
  裴炎更是吓得面如土色,颤巍巍拱手道:“天、天后!裴司使颠倒黑白,含血喷人,望陛下、天后圣裁!”
  武后执掌朝政这么多年,方才听到“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八字,心中已是十分不舒坦。她慢悠悠拂去裙摆上的瓜子壳,起身瞥了眼双肩微颤的裴炎一眼,凤眸不怒自威,说:“裴侍中方才说的字字句句,我都听明白了。”
  裴炎彻底慌了。他记恨裴敏救出自己的政敌裴行俭,只想骂她几句出出气,却不料反被裴敏下了套,连同天后一起骂了进去!
  天后是何等威严,今日他怕是要当庭杖毙了!
  裴炎骇得面如土色,方才的咄咄逼人全然不见,扑通一声跪拜伏地,声线抖得不成样子:“臣之所言并非针对天后,绝无不敬之意!臣、臣……”
  裴敏憋笑憋的肚疼,好不畅快。
  “行了裴卿,若论嘴皮子功夫,十个你也不是裴司使的对手。本朝民风开放,忠君不分男女,裴司使协同天后赈灾有功,是朕特意命贺兰将她请来赴宴的,诸爱卿当以礼待之。若恪守礼教,镣铐加身,使人不能听、不能言、不能辩,那大唐就不是大唐了。”
  天子知道武后气量小,真动起怒来连自己人也杀,便打圆场道,“都坐罢!君臣间难得宴会一场,莫要弄得乌烟瘴气,坏了气氛。”
  天子三言两语暂缓危机,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捏着汗落座。
  天子看向身后的贺兰慎,语气温和了些:“贺兰,你也入座。”
  贺兰慎行礼:“谢陛下。”
  麟德殿很大,空着的案几不少,朝臣有意拉拢贺兰慎,皆殷勤邀请他来自己身边就座。贺兰慎目光平静,婉拒众人的招揽,直直朝一人独坐的裴敏走去。
 

第16章
  裴敏极擅长攻心,一张嘴能颠倒黑白是非,其手下恶吏又多高手,也只有贺兰慎这样心性坚定的冷情之人,才能制住裴敏的炙热张狂。
  故而众人皆以为这二人势必水火不容,等着看好戏,却万万没想到贺兰慎将下裳一撩,直接在她邻座正坐。
  诸臣登时惊掉下巴!
  一时间众议纷纷,连天子都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裴敏本独占一排空位,正乐得清静,忽觉身侧阴影笼罩,侧首一看,就看到了贺兰慎那张年少英俊的脸。
  她嘴里的酒水险些喷出,愣了会儿,眨眨眼,又眨眨眼,不解道:“那么多空位你不去,坐这里作甚?”
  贺兰慎将酒壶置于一旁,重新取了茶盏倒水,没有回答。
  裴敏促狭道:“喜欢我?”
  贺兰慎修长的指节端着茶盏,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平静道:“朝堂之上,还望裴司使慎言。”
  裴敏想起他之前说过会与司中上下“同荣共损”,便问道:“你是怕我受人排挤会难受,所以才特意与我毗邻而坐?”
  贺兰慎没说话,算是默认。
  裴敏又烦躁又好笑,挥手道:“快走快走,我才不要你作伴!如此一座不解风情的冰雕杵在身旁,只会令我更难受!”
  她似乎永远不安常理出招。
  好心反被嫌,贺兰慎侧首看了她一眼,心道:我佛慈悲,裴司使是没有心肝肺的么?
  遂不再管她。
  宫里的酒水甘冽好喝,又有美人鼓乐助兴,裴敏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出宫时只觉有种微醺的飘然爽快。
  “裴司使。”
  忽闻身后有人唤自己,裴敏回首一望,见贺兰慎自建福门下朝她走来,看这架势,似要与她同归。
  裴敏心想,贺兰真心今日怎么的这般粘人?
  遂笑道:“你不会又想来安慰我之类的罢?免了,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非是如此。”贺兰慎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漂亮,眼尾朱砂如血,看上去比往常要温暖些。他道,“裴司使洒脱不羁,断不会为世俗偏见所扰,自然无需旁人安慰。”
  裴敏怔了片刻,而后噗嗤一笑,问他:“你既然知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宴会上,为何又要执意与我比邻?”
  贺兰慎道:“你我同僚,自然该坐一起,别无他意。”
  二人并肩穿过主道,沿着太极宫东侧的宫墙往永兴坊走。
  高墙之下空阔无人,只是偶尔才有巡逻的禁军有序走过。碧空澄澈如洗,墙上的鸟雀灵动地梳理着自己的羽翼,又歪着脑袋,注视墙下并肩走过的两人。
  短暂的沉默,裴敏没忍住,提醒他道:“小和尚,你难道不曾看出来,圣上是借这次宴席试探你我之间的立场么?你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我是天后麾下的爪牙,你若爱惜羽毛,便该离我远些。”
  贺兰慎的脚步一顿。
  裴敏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首看他。片刻,她轻轻一笑,眼尾染着淡淡酒意的桃红,道:“你还真是活学活用,才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不过这样也好……”
  “裴司使。”贺兰慎轻轻打断她,神情罕见的认真。
  裴敏便住了嘴,等他发话。
  贺兰慎淡色的唇线抿了抿,眸色幽深,少顷方道,“古人言‘君子和而不同’,你我虽为政敌,却并非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放下成见,勠力同心。”
  有轻风撩过,拂动二人的衣摆,鸟雀啾鸣一声飞上天际,带落一瓣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杏花。
  裴敏微微睁大眼,半晌才收拢多余的情绪,问道:“你唤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她止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张扬明艳,双肩止不住地抖啊抖。贺兰慎轻轻皱眉,问道:“裴司使因何发笑?”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朝中像你这般可爱的人真的不多了。说来也怪,我明明该讨厌你这般清高古板之人的,却怎么也对你厌恶不起来。”裴敏笑够了,方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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