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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度( NP > 1v1 高H )-分卷阅读56

少年人,又从小受人冷眼欺凌,根本不懂得情爱为何物,所以错将对他的依赖当作了爱慕,一时糊涂方才铸下大错。
齐绍不自觉地便开始在心里为少年寻理由开脱,越想就越觉得是。
不过是几个月的镜花水月,梦醒了便也就散了,苏赫年纪还不大,也未曾真的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恶事,将来再好生教养,总能教好的。
“罢了。”齐绍又是一声叹息,闭了闭眼道:“你想留下,便留下吧。”
他扬声换来近卫,指了指苏赫,嘱咐道:“带他去换身衣裳……按我亲兵服制便是。”
苏赫还有些怔愣,似是难以置信自己竟这般容易就能留下了,齐绍瞥了他一眼,声音辩不出喜怒道:“还跪着作甚?还不快去。”
少年眼角泪迹未干,又流了新的出来——这回是喜极而泣,他连声应是,抹了把脸爬起来,便跟着那卫兵出了帅帐去更衣,脚下步子极快,仿佛生怕慢了一步齐绍就会反悔。
齐绍在偌大的帅帐中负手而立,深深吐了口气,将一概杂念摈出脑海。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如何,就端看造化了。
随后,他朗声道:“陆祁何在?”
如今最紧急的是边关战事,事不宜迟,多等一刻,便是多延误一刻战机,他们都等不起了。
黄昏时分,战鼓响起。
号角声回荡在军营上空,所有或在休息或在操练的士兵都在几息之间迅速地聚拢列队,来到平日练兵的空地上_0_ji_0_he。
齐绍一身白衣,外披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凤翅紫金冠,腰悬三尺玄铁长剑,在众人注目中登上指挥的高台。
他在高台上站定,自怀中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那圣旨乃是靳奕赐下,命陆祁交给齐绍的,圣旨一出,下方的将士们便如被风拂过的麦浪般整齐地依次下跪,兵甲相触之声丁零作响。
齐绍将那圣旨举起,眸中燃起炽烈的光芒:“陛下圣谕,令我等誓退北狄,绝不言败!”
而后他朝着东南方向撩袍下跪,俯首叩拜,高声道:“臣,接旨谢恩,定不负所望——”
陆祁在一众将士中间,看得眼眶发热,忽然扬声高喊道:“恭迎大将军回营!”
众人沉默了一瞬,而后蓦地自人群中由内而外地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恭迎大将军回营!”
齐绍亦胸中激荡,起身抽出腰间长剑,振臂高呼:“全军听我号令!”
“是!”
台下数万将士,无一不高声应和。
齐绍一鼓作气,接着道:“犯我疆土者,杀无赦!”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在场的将士们无不热泪盈眶。
当初齐绍被迫和亲,简直是所有夏人,尤其是他麾下军人的耻辱,后来夏军便士气低迷,直至新皇登基方、主战派上台才有所好转。
然而他们始终缺了一个足以与岱钦抗衡的主帅,加之新兵未及训练纯熟,开战以来便难免落在下风,甚至接连失了数座城池。
如今齐绍犹如神兵天降,宛若拯救苍生的神祇,将士们霎时喊声震天,或以兵器触地,或跺脚助威,整片营地都随之震颤。
他再一挥剑,收剑入鞘,全军便敛声屏气,立正站好,鸦雀无声。
齐绍呼出一口浊气,熟悉的热血盈满胸膛。
这才是他的天地。
齐绍归来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军中士气,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同时也无法避免地为敌人所知悉。
岱钦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齐绍已经无暇去想。三年的朝夕相处,足以让他了解岱钦的每一个弱点,他还亲眼见过对方如何操练兵马、排兵布阵,对如何克制北狄骑兵亦有了新的计策。
不出一个月,战局便有了转机。
虽仍有胜有负,夏军却终于不再毫无还手之力,拒马枪阵与陷马坑、拒马桩相配,再设后翼轻骑弓兵,专克北狄骑兵,无论轻骑重骑,皆可变阵迎敌;若仍不敌,亦不必恋战,只消退守城中耗其粮草,静候援军。
玉门关有齐绍坐镇,陆祁便可率军支援别处。
天门关已破,燕门关便岌岌可危,岱钦的下一个目标正是那处,那里本该有叱罗部攻打,但此时贺希格已断绝了叱罗部参战的机会,只要驰援及时,燕门关定能守住。
届时再一一收复失地,将狄人赶出关外去。岱钦军经此损耗,战力必然大降,再遭遇后方贺希格的兵马,无论是两败俱伤,还是后者得胜,夏朝都可坐收渔利。
齐绍在帅帐中与陆祁商讨战略,将沙盘反复摆弄了半日,模拟了种种可能,直讲得口干舌燥方才停了下来。
陆祁俯身去拔那沙盘上的小旗,怀里不经意掉出个东西来,齐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虎头虎脑的平安符。
做这平安符的人刺绣功夫似乎不大好,上面那“平安”二字刺得歪歪扭扭,乍一看还认不出来绣的是什么。
齐绍笑了笑,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问陆祁道:“我还不曾问你,嫂子可安好?我何时能当上义父?”
陆祁年长齐绍几岁,早过了而立之年,却和齐绍一样日日泡在军营里,一直不曾娶妻。
后来有一年他回京述职,偶然在长安街上遇见了个小姑娘。小姑娘是个小货商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性情很是泼辣,那日正好碰上个见色起意调戏她的纨绔子弟,差点就被轻薄了去,陆祁戎装未卸,提着长枪便去英雄救美了。
那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辗转打听到他的身份,便开始给他写信、寄东西。她字不好看,绣活儿也做得不好,陆祁却很是欢喜,第一次有了想要成家的念头。
齐绍也不知自己不在的三年里,自己这部下是否已解决了终身大事,是不是连孩子都抱上了。
陆祁手忙脚乱地把那平安符捡起来,塞进怀里,英武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赧意,摇摇头道:“还不是嫂子呢。”
“我们这等人,日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敢耽误人家姑娘。”他摸着胸口那枚平安符放着的位置,有些懊恼又有些高兴的样子,“但她说要等我。我不想让她等的,她非要等……唉,她就是倔脾气。”
“我答应她,等平定了北疆,打胜了北狄,我就回去娶她,要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这辈子就只有她一个,绝不纳妾。”
陆祁说着,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属下说多了,将军可莫要笑我。”
齐绍眼中有了一丝暖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一定会胜。”
“一定会让你娶上媳妇的。”
草原上的狼王,穷极一生,也没有…
玉门关内,夏军帅帐中,齐绍面沉如水,端坐案前,案上摆着一方木匣。
乌檀木被血水浸透,颜色显得愈发黑沉,匣盖打开,血腥气混杂着石灰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齐绍手中尚抓着一份战报,陆祁率七万人马赶赴燕门关守城,按齐绍计策与与岱钦军数次交战,渐占上风;然岱钦诈败佯逃,陆祁一时大意不察,追击途中反遭埋伏,终被狄人俘虏。
岱钦于阵前坑杀所有战俘、斩陆祁首级祭旗,而后千里迢迢遣使将之送到齐绍面前。
便是这方木匣中,用石灰包裹着的、泛着青灰色的死不瞑目的武将头颅。
齐绍望着那匣中故人,手里死死攥着那纸战报,手背青筋鼓起,胸中阵阵闷痛。
那个前不久还生龙活虎,说一定会打胜仗,要回京城娶媳妇、生一窝大胖小子,将来还要让儿女都认齐绍当义父的男人,就这样死了,就这样变成了一具残缺的尸体,只剩下一颗干瘪的头颅。
他的姑娘再也等不到他归来,而像他一样死在北疆的夏朝将士,又何止万千?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齐绍双目赤红,眼底却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他想起岱钦曾说过,要斩陆祁首级换他出战,所以这是_0_chi_0_luo裸的挑衅,也是对他背叛自己的复仇。
他与岱钦,此生注定不死不休,已绝无转圜的余地。
而与此同时,在岱钦军队的后方,广袤的可达尔草原上亦崛起了另一股强势的力量。
乌洛兰部右贤王贺希格自立单于,怀柔的策反与血腥的镇压兼用,多年的谋划终成现实,断了岱钦后撤的退路。
岱钦腹背受敌,反而越战越勇,一路朝玉门关推进。他甚至都没有任何想要与贺希格对质的欲望,因为那毫无意义。
他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血浓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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