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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分卷阅读26

然后一声不响赶紧退了出去。

  乌翰一身紫色深衣,朝服外袍挂在屏风上,脸色黑沉沉的,目光瞥了瞥梅蕊,又瞥了瞥翟思静。
  他终于说:“梅蕊,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孩子来不来,都是缘分,缘分未到,怨天尤人亦没有用,对吧?”

  梅蕊犹自哭着辩解:“妾先一直好好的……”

  皇帝一口打断道:“人要服命!朕看你身子骨瘦弱,一路上又是颠簸劳累,孩子保不住很正常。以后来日方长,朕多宠你,让你再生就是。”
  他语气温和了一点,叹口气到梅蕊面前扶她起身,抚着她的脸颊说:“看看你,一夜间脸色就蜡黄憔悴的,叫朕心疼死了!快放宽心,好好把身子休养好了!”
  然后转脸对刚刚那个黄门总管说:“朕看见库房里有春贡的药材和干鲜果子,带林娘娘去亲自挑选,补补身子。”

  他面貌不算英俊,但温和时显得善意满满、情意浓浓,是会疼女人的成熟稳重模样。

  梅蕊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大宅之内伺候闺中女郎,见过几个男人?此刻虽有些疑惑,也有点不服,但皇帝都这么说了,自己再“作”好像确实不好。
  又有了爱抚,又有了赏赐,眼皮子一浅,心里窝的火就少多了,委委屈屈福了福身子谢了恩。乌翰又是万般怜惜地叫她好好休息,梅蕊的脸色就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激烈而晦暗了。

  她在小宫女的扶掖和总管宦官的带领下出了门,皇帝乌翰的目光送了一会儿,终于收回瞟到了仍然跪在地上的翟思静脸上。

  这女人平静乏味得惹厌,白瞎了画中人一样的精致绝伦的眉眼。
  乌翰坐回御座上,手指叩击着案桌,想着要对付杜文那小狼崽子,还少不得借重翟家的部曲——朝廷出兵出面对付他,他又无大过,说起来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总要给翟家一些恩典,叫他们死心塌地的。

  乌翰想明白了,再想想“泥胎木偶”也好歹有张漂亮脸,有个齐楚身子。
  他换了温和的微笑,对翟思静说:“这阵子,多冷落你了。是不是生朕的气了?”

  翟思静心道:便是生气,也不为这条。所以摇摇头说:“大汗说笑了,妾如何敢生气?”

  乌翰起身到她身边,伸手抚弄她的脸颊——细嫩得花瓣似的,真是可人!他对“泥胎木偶”的感觉又好了三分,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调弄道:“跟朕说实话!生气了也正常,我也不怪你……今晚,你来伺候朕吧,别说朕巴巴儿地娶了翟家的贵女,却不爱惜……”

  第23章
  翟思静眉目顿时一凛,梅蕊都这样了,他这个始作俑者非但没有真心实意的怜惜,反而还想着叫她来伺候?

  “思静……”
  乌翰话音朦胧,好像有些迷醉,伸手又来摸她的脸颊,好像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戏真多!
  恶心!

  翟思静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在他诧异的时候毫不客气又戳了一刀:“大汗,梅蕊受了那样的罪!一之谓甚,岂可再乎?!”

  他已经在国丧之时搞大了一个未曾正式册封的嫔妃的肚子,现在还想再搞大一个?

  乌翰顿时僵住了。
  这小娘话说得过分了!她是嫁给了他的嫔妃,还是先帝答应的,册礼虽然未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一路上忍着她的冷眼已经够够的了,现在还被她犀利的辞锋呛得说不出话?

  他的手指用力,掐在她的下巴上,凑在她耳边恨恨道:“翟思静!你少拿话压我!朕才是这大燕的君主!”
  她脖子里有淡淡的女儿香,叫他心硬了,又软了,摩挲着她的下颌,故意刺她说:“我知道,你心心念念就是想杜文。只是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为他守着一腔相思,最后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是在想他!”

  乌翰冷笑道:“你嘴硬好了。朕也看透你了:什么贞静贤淑的世家女,照样满脑子的桑间濮中。朕后宫佳丽无数,羊车望幸,多少人等着我!你只管傲慢,我会叫你守一辈子空房,譬如一朵花儿,折下来,慢慢枯萎在这座掖庭。”
  他讲“折花”的时候,又死死掐着翟思静的下巴拧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下来了,但心里很清醒。

  虽是兄弟,性情并不一样。
  杜文是那种征服欲极强的,只要想得到,心狠手黑,摧山毁陵,无所不用其极。
  乌翰却是骨子里的卑弱,最恨别人看不起他,而又常常显示得极为自负,不肯折腰。

  翟思静被他掐得脑袋动弹不得,眼睛里的光却一如既往的又亮又锋利,冷笑着说:“多谢大汗。”

  “你谢我什么?”乌翰面目狰狞起来。
  其实他当然懂她谢什么,无非是谢他不会临幸她,叫她守一辈子空房——她连这个都谢!她嫁给他了,却甚至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她傲慢个什么劲儿?!

  乌翰冷笑道:“跟我逞口舌之快,你会后悔的!”
  他忖了忖,这是新纳的嫔妃,又是陇西翟家的女孩儿,暂时,杀还是杀不得的。他在先帝手下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现在忍她这个傲慢可恶的小娘子,也没什么忍不了的。等天下大定,他要把杜文的头颅给她看,叫她彻底死心;然后再拔除翟家这样盘踞一方的士族,叫她无依无靠;最后便可以踩着她的头,让她在后悔与恐惧中过一辈子——叫她现在慢待他!鄙薄他!

  乌翰松开手指对她笑道:“好的,翟思静,你既然不愿意伺候朕,朕也犯不着勉强你。咱们就挂着这样的名分,慢慢耗着。你滚吧。”看谁耗得过谁!

  翟思静离开皇帝的书室,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动。若是放在上一世,她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拒绝丈夫,这样说犀利的话,这样作死!
  她柔弱的时候,期待男人对她的宠幸和同情的时候,并没有人真正同情她,宠幸也是假的。这一世她换上了尖牙利爪,命运能否改写,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离开乌翰的书室,也没有人在门口候着,她还没有册立,已经开始尝到冷宫的滋味了。漫长的宫廷甬道,她跌跌撞撞自己前行,头顶上大太阳晒着,未曾用早膳的她眼前一阵阵发花,扶着墙又走了两步,突然被门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撞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那人是个宦官,叫了一声“娘娘”,见左右无人,又说了一句:“可是伤到了?奴带您去看一看。”竟然把她往那院门里一拖,而翟思静身不由己,跌跌撞撞被拖着走了几步才开始挣扎:“你是谁?我可是——”

  那宦官笑道:“奴知道,您是大汗新纳的翟家女郎,名分未定,但名号已经响了。您别怕,宫里众目睽睽的,没人敢怎么样您,也没必要。只是人多眼杂,我家主子想见一见您,还需得当着心——毕竟,现在这平城宫换主了么。”

  翟思静瞥瞥四周,这是一间清静的别院,四处都是竹林,被风一吹就是“沙沙”作响。她既抗不过那宦官,也有三分好奇,既然躲不过,还不如气定神闲看一看到底是谁人找她。

  她跟着那宦官,顺着竹林里的幽道往里走,暑气在这里似乎全部消除了,阴凉的小道上甚至还有湿漉漉的水汽,曲里拐弯半天,才看见一座小亭,四面白纱挡着,中间坐着一个女子,周身素服,轻轻在里头摇着扇子。

  那宦官到亭外低声道:“翟家女郎来了。”

  纱帘掀开,翟思静看见里面一个绝色的妇人,一眼就可以认出,那必然是杜文的母亲闾妃,不仅面貌相像,而且眸子里的神色更是几乎一样。
  上一世她入宫后,平城宫就已经被乌翰控制住了,闾妃作为先帝嫔妃一直被软禁在掖庭,她也没有见过。想来从软禁到被迫赴死的那段时间内,闾妃都过的是追悔而惶惶不可终日的;这如今的情形真是变了,闾妃不仅自由着,而且还有闲心在这里喝着茶水。

  翟思静上前敛衽一拜,口称“闾贵妃娘娘万安!”

  闾妃笑了起来:“定是那不长进的说漏了嘴,我还叫他别忙着说是我。”

  那宦官似哭似笑,摇摇手仿佛无法解释。
  翟思静道:“娘娘冤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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