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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夫人-分卷阅读9

  京都多贵胄,谢晚芳拿不准对方的身份,也不好打量地太过放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收转了目光,心想着他应是在此处看热闹还没来得及返回雅间。便不太当回事,径自就要抱着画错身而过。
  但就在将要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然的声音,若有似无地携着丝和缓的笑意:“敢问小郎君是如何一眼认出这幅画是真的?”
  谢晚芳脚下一顿,立时转头朝他看去:“你怎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笑容清浅:“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画。”


第8章 礼尚
  谢晚芳听着他这犹如“今日天气真好”的平和语气,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计较他居然就这么戳穿了她装相的事实。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人长得还那么好看,说起话来语气拿捏分寸也极好,如清风吹皱湖面,徐徐入心。同样的一句“你不懂画”,她想着若是换了某人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来说,只怕自己当场就要翻脸。
  她心底反而生出几分欣赏来:“不错不错,这满场就属你眼神最好。”
  他莞尔,略略垂眸礼道:“小郎君过奖,还请不吝赐教。”
  这般谦逊和善的态度让谢晚芳只觉神清气爽,颔首坦然道:“郎君说得不错,在下确实没什么太深的书画造诣,之所以能识出是九清居士的真迹,其实全是因为这枚落款印章。”
  她说着,将手里的画小心展开来,露出那四四方方框着“九清”两个小篆的章印递给对方看:“这确然是他的那枚没错。”
  他身旁的从人见状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是真?难道不能是别人仿着刻的么?”
  “问得好,的确有这个可能。”谢晚芳扬眉一笑,说道,“但我看的原也不是这雕工真假。”
  他闻言,只略一沉吟,便道:“是印泥?”
  她不料他反应这么快,意外之余不由颇赞赏地笑着点了下头,道:“不错,九清居士所用的印泥里掺有红石花粉,而他那枚印章又是烟檀木所制,此二物相遇,会生出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而且我曾经试过,不同的分量气味也会有些微差异。”
  他眸中微露讶色。
  侍者将画接过,低头细细嗅了片刻,皱眉疑惑道:“我怎么闻不出来有什么气味?你别是在诓人吧。”
  谢晚芳抱手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瞧着,漫不经意地说道:“若是人人都有的本事,又如何算得上天赋异禀?”说着,她一边将画拿了回来,一边看向面前的人,突然问了句,“郎君今日是否用过药浴?”
  不待对面两人回答,她又伸了两根手指出来,目中满是自信:“至多不超过两个时辰——是你身上的药香告诉我的。不过郎君用了恰到好处的木松香来调和,倒是独一份的清雅。”
  话音落下,那侍者已然是满脸掩不住的惊讶。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的衣裳,须臾,唇角浅浅轻弯,抬起眸看着她:“小郎君果然才能过人。”言罢,微微侧身让开了路。
  谢晚芳冲着他一抱拳:“过奖。”便豪迈地举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她难掩雀跃的背影很快钻进了自己隔壁的雅间,若有所思。
  “此人也太狂妄了。”回过神来的侍者不由忿忿道,“既明知是真迹,居然还好意思在画上瞎划拉,更只出得区区五两银子,当真是一副奸商嘴脸。”
  他笑了一笑:“是安国公世子夫人。”
  侍者微怔,大感愕然:“郎君如何知道?”
  “早听说她在西市开了家香料铺,今日一见始知竟是嗅觉过人。”他莞然道,“掌心茧的位置显是练武之人才有的,她是将门出身,并不稀奇。至于腰间那枚香囊虽普通,但上面的绣花却是肃州宣城一带最传统的‘六蝠抱珠’纹,边角还嵌了百色布,这是家中才会特意做的样式。还有——她刚才题的那行字你可注意到了?”
  侍者回过神,立刻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她的字乍看之下有点像,额,有点像……”
  “像我的字。”他已随意回道。
  侍者不以为然地道:“不过只是形似那么三分罢了。”言罢又有些遗憾地道,“只是被顾世子夫人横插了一杠子,题字得画的风声都尚未来得及传出去,。”
  他淡淡而笑:“无妨。”
  恰此时,只见有一中年矮个,腰系佩刀的男人从楼下大步跨阶而上,两人看着他眉头紧皱着从旁边走过,然后径直往谢晚芳所在的那个雅间而去,掀帘而入。
  “是官府的人。”侍者断言,随即又有些疑惑,“世子夫人怎会与官府之人在此私下会面?”
  他也微有些疑惑。不多时,又见那雅间里的三个人全都走了出来,步伐微急,显然是要赶着去哪里。
  谢晚芳边走边回头交代白鹭务必先好好把画带回去,经过时看见他还站在这里,她先是有些意外地一顿,旋即便以示友好地点了下头,然后跟着那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快步下了楼。
  侍者回头看向自家郎君。
  他浅浅颔首。
  前者会意,当即领命而去。


第9章 义庄
  “诶,你不是说要去瞧那几具尸体么?”谢晚芳朝四周围看了看,冲着骑马走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怎么不是去衙门的方向?”
  老梁边抓紧时间大口啃着手里的点心,边抽空转头对她道:“这种事没个定论之前,哪敢轻易往衙门里送,都在义庄呢。”
  谢晚芳有些诧异:“既发生了案子自然要尽力破解,你们何必遮遮掩掩。尸体放在那种地方,万一被人偷了或是彻底毁尸灭迹如何是好?”
  “你以为我想啊!”老梁吃下最后一块点心,抬手抹掉嘴边的碎末渣子,叹了口气,“这可是天子脚下,发生大案要案必得上报大理寺,到时传到吕丞相耳里可就是铁板钉钉了。大人的意思是没有证据证明这几具尸体有联系之前,不能把它当做案子来办。”
  她这才明白原来是京司衙门怕闹大了事情背黑锅,正思忖间,只听老梁又道:“知道你家中管得严,要不是实在查不出头绪,我也不想麻烦你。”
  “那你是如何断定这几具尸体彼此间有联系的?”她问。
  “这就是我当捕头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了,你还真比不上。”老梁语带骄傲地道,“首先是死亡时间。仵作验过了,从第一具到最后一具之间相隔应在一个月之内。再有便是它们的死状死因,明明没有任何致命伤或是中毒的迹象,看着都像是因病而死,但偏偏身上都有不少新旧伤,尤其是那不同程度的青色瘀斑,实在诡异。”
  两人并辔而行聊着案情,不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水滴连续打在身上,谢晚芳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眼见着大雨就要倾泻而下,忙招呼着老梁跑到了街边屋檐下躲着。
  果不其然,不过转眼间檐外已是水茫茫一片。
  “这雨这么大,油衣怕是也不抵用,得找辆马车来。”她拍了拍衣袖,望着水雾弥漫的雨幕说道,“我可不能变成落汤鸡回去。”
  老梁只当她娇贵,也不疑有他,便道:“盛夏多阵雨,也不急这一会儿,等等便过了。”
  谢晚芳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又过了好一会儿,这雨却半点不见颓势,她不免就又有些着急起来。
  恰此时,一辆挂着盏檀木香囊的平顶马车自雨中渐行渐近,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雨雾中,她看见窗帘被拦边掀起,露出了一张清隽温和的面庞。
  车里的人迎着她意外的目光,含笑礼道:“小郎君要去哪里?雨天难行,我可送二位一程。”
  老梁开口便道:“谢郎君好意,倒也不必麻烦了,我们等雨势小些再走。”
  他抬眸看了眼天上,说道:“这是长阵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如此等候怕是一两个时辰都有可能。”
  这话犹如一箭准确地击中了谢晚芳的顾虑,于是她只略一犹豫便点了头:“那就偏劳了。”
  他笑笑,放下了帘子。
  赶车的人正是谢晚芳先前见过的那个在他身边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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