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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分卷阅读89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现在颓败如斯,看他那样子,琬宜心都要碎了。
  她抹一下眼角,过去蹲在他身前,用帕子缠上他手上口子止血。谢暨没动静,琬宜又气又急,狠狠拽紧绳结。谢暨感觉到疼,指尖微动,抬头对上她眼睛,唇颤颤,轻声说了句,“嫂子,你别蹲着,多难受啊。”
  “你还知道管我?”琬宜哽咽看他,“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谢暨闭紧眼,声音破碎不成句,“我不知道……”他咬咬牙,撑着地站起来,想去扶琬宜手臂,“嫂子你先坐下……”
  话没说完,便就停住,谢暨只碰到琬宜衣角,她便就被谢安捧抱起,放到旁边炕上。他没说话,只手指动动,胳膊又垂在身侧,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杨氏走到他身边,含着泪和他说话,谢暨慢慢平复下来,眼神清明许多,但仍旧颓丧。谢安只顾着安抚琬宜,半个眼角不曾赏给他。只支起一条腿踩在炕沿,让琬宜坐在他腿.间,手护着她肚子。
  过不知许久,杨氏也累了,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就回了房。屋里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一地狼藉,碎瓷满地,烛火灭了一盏,显得有些昏暗。
  谢安舌顶顶腮,拍拍琬宜后背,站起来。
  琬宜抿唇,腿吃力往上要搭在炕上,垂着眼,动作还没完成,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重响。她心一惊,慌忙抬头,看见谢安抬起的手。他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物。”
  琬宜捂着唇,想过去拉开谢安,但终是没敢动。
  谢暨头偏着,唇角渗出血迹,眼里漆黑闪烁。他没还手,仰着头看谢安,过半晌,溢出丝哭音,“哥……”
  “怎么着?觉得难受,觉得自己不中用,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眼见着她要被抢走,但无能为力?”谢安冷笑,手指点点他肩膀,用了力道,谢暨踉跄一下,又听他说,“所以就在这撒泼?”
  谢安盯着他眼睛,缓缓开口,“你是个娘们儿吗?”
  谢暨下巴颤抖,喉结动动,低声说,“我不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谢安挑眉,拎着他的衣领带着他环顾四周,“觉着这样做有趣?这样做了,你就高兴了,赛满就能不用去了,任礼之和库恩就都能自己死了?”
  他一句句逼问,咄咄之势,谢暨只是摇头,他痛苦闭上眼,“哥,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谢安语气放缓些,手搭上他肩膀,“你和赛满之间,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就这样。你得站起来,像个男人,而不是废物。”
  “哥……”谢暨咬紧下唇,眼底血红,手臂青筋迸起,“我该怎么办……”
  谢安反问,“你想怎么办?”
  谢暨低吼,“我想杀了他们。”
  谢安弯唇,“这就对了。谁敢欺负你,那就弄死他们。”他揽过谢暨的肩,用力拍了拍,语调低柔,“想做什么,哥帮着你。”
  --
  京城里,昭郡王府仍旧灯火通明。
  今日是任青城第三次收到单于的来信,均只讲了一件事,想要见一见小公主。但无一例外,全被拒绝。
  一是因为合作已经_0_beng_0_pan,双方各握把柄,没有必要再迁就。二是因为,任青城根本就没有小公主的踪迹,他手中所握着的,不过是半块信物罢了。
  任青城原本打算是随便找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充数,但现在看来,倒省了这桩麻烦。多年来计划功亏一篑,他现在焦头烂额,朝中之事已让他足够烦忧,只把单于晾在一边,不去理会。
  夜已深,但他了无睡意,也无心思看书,脑中混乱不堪,混杂着某个人的影子,一团团缠绕成乱麻。忽然间,门口传来响动,任青城猛地睁开眼,手中烟台掷出去,摔的破碎。
  来人一抖,仓皇跪下,颤颤道,“世子,王爷请您前去议事。”
  任青城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道,“这就去。”
  筹谋许久,本以为能一朝飞上枝头,最后还是要受制于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书房里,昭郡王还有兴致品茶,见他过来,招招手,要他坐下。
  任青城神色温和,缓声问,“父亲这样晚请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定是大事。”昭郡王笑,不与他周旋,开门见山道,“你该去昆山一趟。”
  提及这个地名,任青城拳在身侧攥紧,压下眸中神色,又问,“父亲作何打算?”
  “旬贺现在势力正弱,若要除去他,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昆山之战大胜,朝中声望又有渐起苗头,呼声甚高,实在是我心头竖刺。”昭郡王话只留一半,“你可懂?”
  任青城起身行礼,“儿子省得。”
  踏出门的那一瞬,任青城多日来压抑情绪忽而舒缓许多。天上一轮明月,他指尖动动,想起了常常在心头萦绕,却又不敢说出口的那个名字。
  赵岩的最后一封信,说她可能在昆山。


第73章 憧憬
  赛满离开的前一夜, 月亮很圆。
  很美的景色, 然而,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嫁衣早就准备好, 丫鬟呈给她时, 赛满只看一眼, 碰都没碰。琬宜本以为她或许会哭闹, 但她没有,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面上仍笑着, 少女不染愁色, 但夜半无人时有没有哭,只有她自己知道。
  晚上吃糖醋鲤鱼, 赛满来凑热闹,还提了一壶马奶酒。桌上说说笑笑, 好似平常, 只谁人都知, 说不准就是最后一次相聚。谢暨喝的有些醉, 被琬宜看一眼, 他省得了,这才停下。
  琬宜已经七个月身孕, 行动吃力, 白日里杨氏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 晚上便是谢安照顾。
  大夫来诊脉,说十有_0_ba_0_jiu是个男孩,琬宜觉着高兴。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很好,若以后有了妹妹,总能照应着,将来也会是家里的顶梁柱。
  孩子的名字还没取,赛满跃跃欲试,拉着谢暨翻辞典。
  她汉文还不大好,看的吃力,但细致,一页页慢慢翻下去,不时和琬宜商量几句。看到哪个好的字,就写在纸上,不知不觉便就列出了一长串,看得人眼晕。
  虽然费不少力,但最后名字还是定下来了,杨氏拍的板儿,叫谢祈。
  祈福,祈祷,祈愿以后一路平安。
  赛满还有半块血玉在她这里,琬宜早几日前就化了自己的金坠子做成项链,把玉嵌在其中,今晚又还给她。琬宜摸摸她的发,有许多言语想表达,最后也只化成两个字,“珍重。”
  赛满走的时候,奶娘来接,谢暨只送到门口,遥遥望着她背影。
  琬宜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不再和她说说话?”
  谢暨低声道,“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琬宜沉默一会,又问,“你不喜欢她吗?”
  谢暨仰头,看茫茫夜色,掩去眸中神色,声音沙哑,“可我的喜欢,不该成为她的负担。”他说,“若以后,她心里还没有别人,我有能力抢她回来护她安稳,我再告诉她这句喜欢。”
  这话说的干脆,但听着充满哀伤。他现在的心情,琬宜略懂,但终究不能完全体会。
  她算是看着谢暨长大,从青涩少年变成现在样子,他所经历的苦难,不比谁少。虽是叔嫂,但情同姐弟,谢暨难过,琬宜看在眼里,也觉得心里苦涩不是滋味。
  少年未曾说出口的爱恋,随看不见的泪吞入腹中,由他自己慢慢消磨。
  谢安从屋里出来,在她肩上围了披风,胳膊虚虚搭在她肩上,三人一同站了会,也不知在看什么。风吹过来,裹挟着淡淡桂花香味,九月了,是四季桂盛开的时节了。
  桂花酒,桂花酥糖,桂花蜜,都好吃。
  琬宜往后靠在谢安身上,伸手扯一扯谢暨袖子,声音轻柔,努力含些笑意,“明个回来,给你做桂花糖吃,要不要?”没等谢暨回答,她又急切说,“可不许说你不喜吃甜的,娘和谢安都不吃,你若再拒绝,我便就没人陪了。”
  “吃,你做的都吃。”谢暨回头笑,嘴咧着,但细看,瞧得见眼底的红。他掸掸衣摆,又说,“明个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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