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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分卷阅读60

孟月和的长子,但是原配所出,孟中亭母亲则是续弦。今岁他要县试府试,孟月和便让孟中亭母亲岳氏,带着两个儿子返回了青州老家。孟中亮如今已是秀才出身,这次回来也是应了孟月和之命,辅助弟弟童试。
  但是两兄弟感情并不好,孟中亮来到孟中亭书房探视,一来是刚接了孟月和的书信,自然要做一番兄友弟恭的表面功夫,二来,他府试那会就在这位府台手里栽了跟头,没有取中案首,若是孟中亭也取不中,他可就乐了,反之,却要被这个继室生的压上一头。
  孟中亮今岁十五,比孟中亭长了四岁,算不得太多,两兄弟几乎一同长大,他怎么想,孟中亭心里有数的很。
  当下也不客气,孟中亭道:“四哥不用担心我,取中与否但凭本事,倒是哥哥秋日到松林书院读书,可得平日多紧着些,松林书院那几位先生,可是出了名的严苛。”
  不提这事还好,孟中亭此时这么一提,孟中亮脸色立时垮了下来。
  父亲让他回来,辅导孟中亭童试是一则,另一则,是以为他在泰州与当地同窗耍玩太过,不许他再在泰州耍下去,将他遣回了青州老家,还要他往松林书院读书。
  松林书院是青州第一书院,可以他们家的地位,他便是读济南第一书院,也算不得难处,不过就是让大伯父通一封书信而已。可父亲偏不愿意,无非就是觉得那松林书院先生严苛,想好好管束于他!
  他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要先生管束作甚?!
  孟中亮冷哼一声,再看孟中亭的目光,好像要放刀子一样,“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别高傲一场,最后被乡野寒门的小子比了下去!”
  他说得乡野小子是谁,孟中亭当然知道,自然是那安丘县的案首魏铭,那魏案首也是十一岁,去年因为以盐换米已经声名鹊起了,不少人都看好那魏铭取中府试案首,说这才叫天纵奇才。
  孟中亭手下越发握紧,绷着脸不说话,直到孟中亮出了他的书房,他才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
  小厮松烟早在门前候着了,现下听了声连忙跑了进来,“六爷可别同四爷置气,您过几天还得府试呢!砸坏了手怎么得了?!”
  孟中亭婴儿肥的小脸泛青,松烟拧了帕子给他擦手,“您可别气了,四夫人还等着您用膳呢,回头见着您又被四爷惹怒了,该伤神了。”
  孟中亭晓得松烟说得对,母亲在他和孟中亮之间只有伤神的份儿。一边是继子,一边是亲子,这一碗水她还必须端平,母亲太难了。
  “换件衣裳,去娘那儿。”
  孟中亭叹了口气,叫了小厮换了衣裳,又在院子里兜了两圈,觉得自己脸没有方才一般僵硬了,才去了岳氏房里。
  岳氏在院中剪枝,见他来了,笑道:“可是闻着饭香了?坐下吃盏茶,饭就好了。”
  孟中亭应着,往岳氏身前的千叶白走来。母亲喜好莳花弄草,尤爱山茶,孟中亭看着岳氏剪下的花叶,心中静下许多。
  但岳氏还是瞧了出来,“可是为着府试之事烦忧?”


第74章 寒门与世家
  千白叶经岳氏的修剪,残叶尽去,花叶错落有致,清丽楚楚,微风吹动,摇曳生姿。
  孟中亭站在花前半垂着头,小脸的青色又涨了回来,“娘,我一定可以取得案首!”
  岳氏轻叹了口气。
  “亭儿,举业一道层层选拔,从县试府试考上去,少说也要考上六七次,你能次次都取头名?”
  “可是娘,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府试案首,四哥学识不如人,五哥考期恰逢风寒,精神不济。爹爹说我比四哥当时学问好,这才让我今岁就回乡考试,若我不能取中案首,岂不被人笑话了爹爹,笑话了我们孟家,我和四哥又有什么两样?”
  这话说到尾,才是他的本意,岳氏岂能不知,问道:“只这一回失了案首,便同你四哥一样了吗?往后你再没可能越过他了?”
  孟中亭皱眉,“至少我在中举之前,都同他没有两样了!”
  岳氏深深叹气摇头,“你的眼光只放在中举之前?若是如此,取不取中案首,也没什么干系。”
  岳氏说完这话,转身进了屋。
  孟中亭愣在茶花树下。
  母亲从不对自己这般严厉,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急急跟着岳氏进了屋子,见岳氏坐在太师椅上饮茶,目光从自己身上穿过,落向了别处,心里有些慌,连忙坐到岳氏旁边,“娘,我志向远在四哥之上,不是非要和他争一时长短。只是外人都道那安丘县案首是天纵奇才,必然在我之上。那人出身寒门,才念过两年社学而已,纵有几分才能,怎能比我四岁启蒙,读书这许多年?我只怕他名声响亮,府台有意抬举他。”
  这话可把岳氏说笑了。
  “咱们这位府台是什么人?他若是不抬举咱们家,也没必要抬举一个寒门小子。说到底,亭儿,你既是瞧不上寒门,又怕输给了寒门。”
  孟中亭脸色转了白,喃喃地喊了句“娘”,见岳氏神情寡淡,腾地一下起身站到了岳氏脸前,“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孟氏作为诗书传家的世家大族,当然看不上寒门学子,但恰恰不巧的是,岳氏正是出身寒门。
  岳氏之父岳启柳是从榨油枋读出来的两榜进士,他仕途极其艰难,几番起落,才坐到了如今江西布政使的位置。
  孟氏自然是看不上寒门,岳启柳也无意孟氏。但当时岳启柳因为触怒京中_0_gao_0_guan被贬琼州,孟月和丧妻之后游学散心,至琼州遇见岳氏,一眼便看中了她。岳启柳当时只是小小一推官,见孟月和已经中举,又是真心中意女儿,便允了婚。
  孟氏这边不是很看好这桩婚事,多次说这门亲事就是负累,岳启柳之后想起复,势必要孟家出手相助。而孟家作为岳家唯一得力的姻亲,也难以说个“不”字。
  所谓寒门就是这样,没有朝中大族帮衬,如何爬到上面?登高必然迭重。而世家便是不同,本身就是高的,向上迈一步,算什么登高,更不要说跌重了。
  孟家瞧不上寒门,岳氏在孟家过得颇为不易,直到孟中亭六岁时,岳启柳重新被提拔,不过四年就升到了布政使,岳氏的兄长更是高中进士,岳氏在孟家这才渐渐挺直腰杆。
  毕竟她父兄升迁,一点都没求得孟家襄助。
  孟中亭话里话外看不上乡野出身的魏铭,同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外家,又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年幼,岳氏不忍苛责,拉着他的手到了身前,“孟氏家大业大,你出身在这样的大族,四岁便得启蒙,从蒙师到后来举业的西席,请的都极好的。在学有名师指点,家中父兄亦能提点一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生的好,但你不能因为你生的好,就看不起那些生在乡村人家的孩子。”
  孟中亭不说话,抿嘴看着岳氏,岳氏替他理了理衣领,继续道:“那些孩子读书不易,进学不易,尚能名列前茅,不是恰恰说明他们读书本事过人,勤奋刻苦吗?或许有一二例外,但大多数寒门学子,都比世家的读书人艰难许多。你说是不是?”
  这话让孟中亭微微点了点头。
  岳氏脸上露出宽慰,摸了摸孟中亭的头,“亭儿,瞧不起旁人的人,其实就是在贬低自己。”
  这话带了岳氏这些年的所思所感,孟中亭才十一岁,闻言虽然点头,脸上却仍有疑惑。岳氏晓得他好歹算是听进去了,至于听懂,却还要再过些年。
  孟氏家族风气如此,惯来看不起寒门,孟中亭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难免沾染家族风气,等到大一些或许就能慢慢明白了。
  岳氏将儿子揽在怀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吃过饭,好好想想这句话。”
  灶上的饭菜已经备好了,摆在院中。饭香飘飘荡荡进了房中,孟中亭的思绪则飘飘荡荡去了远方。
  ——
  四月初十,是魏铭生日,崔稚亲自下厨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长寿面来,一家人叹为观止。
  “……若是我,必然擀出薄薄的面饼,叠上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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