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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分卷阅读132

昀此情惊世骇俗,当断则断——反正顾昀是没能领会精神,皱眉道:“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此事该怎么办,”沈易抓耳挠腮道,“就是替你发愁。”
  顾昀:“……”
  他感觉沈易不是在替他发愁,完全就是在给他添堵。
  不过睡都睡了,沈易这话连同感慨一起,都已经晚八辈子了,可任凭顾帅脸皮厚有三尺,这等“实情”也实在不便昭告天下。
  他一眼瞥见沈易仍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似乎没有要各回各家的意思,便没好气地挑眉道:“你还跟着_0_wo_0_gan嘛,准备去侯府围观一下我是怎么发愁的吗?”
  沈易讪笑一声,讷讷道:“子熹,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让我蹭顿饭行吧?”
  顾昀奇道:“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沈易一反其碎嘴常态,扭捏支吾了半晌,才道:“我爹……最近想给我张罗一门亲事,那个……有点太热情了,我惹不起他老人家,只好四处躲一躲——哎,你差不多行了,别笑闪了腰,有这么恩将仇报的吗?哦,你有愁我替你发,我有愁你幸灾乐祸……”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顾昀笑得喘不上气来:“我……真是长见识了,头一次看见因为被逼婚吃百家饭的将军。”
  沈易:“……顾子熹,咱俩交情还在吗?还在你就赶紧闭嘴,请我吃顿好的,还能原谅你。”
  他真后悔没趁着顾昀爬不起来床的时候好好报仇雪恨一番,果然老实人就是挨欺负。
  顾昀笑累了,才敷衍地安慰道:“快知足吧,有人催逼是老父健在,我想让人催还没人催呢。”
  沈易听了神色有点落寞道:“我爹可能是怕我死在战场上,着急给沈家留后吧。这么多年了,我也确实没让他省心过,就是……我这个人自己知道,天生琐碎得很,倘若有了老婆孩子,心思恐怕就难留在边疆了,你本来已经够孤苦伶仃的,我要是再走……”
  顾昀不笑了,在两步以外回过头来看着他。
  沈易:“最近我倒是看出你有想要功成后而身退的意思,真把洋人打回去,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找你麻烦,再说还有雁王殿下,殿下自小心细仁义,又对你……想必能照顾你,我吊儿郎当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该收收心,成家立业了。”
  “季平,”顾昀道,“莫非……”
  沈易等着他说。
  顾昀:“……你也暗恋我?”
  沈易被地上翘起的石头绊了一下。
  顾昀摇头晃脑地叹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唉,长得太英俊也是麻烦。”
  沈易终于忍无可忍,咆哮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沈将军一时什么愁绪万千都化成了一把怒火,一路跟顾昀掐回了侯府,不料正好在大门口遇上刚从望南楼回来的雁亲王。
  当着沈将军的面,长庚十分客气地打了招呼,又将小黄鱼递给顾昀:“正好刚出锅,义父上回说好吃,我就顺路买回来了。”
  沈易干笑。
  顾昀干咳。
  长庚那眼神、那表情——沈易觉得自己来侯府蹭饭完全是个错误,眼都瞎了,顾昀则是听见“义父”俩字就腰疼,也哑火不吭声了。
  雁王殿下一露面就降服了两位活蹦乱跳的将军,笑容可掬把俩人领进门了。
  
  ☆、第82章 闲愁
  
  沈易好歹一方统领,也就是顾昀平日里同他处得随便,两句话交情深厚,三句话说崩了又掐,别人是不好这么不见外的,怎么也得当个客招待,顾昀不管事,长庚便亲自去与家人交代。
  沈易进了侯府的门开始就是紧绷的,此时坐立不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雁王长身玉立的背影,凑到顾昀身边问道:“你下手了?”
  “……”顾昀又有点一言难尽,迟疑了一下,含混的敷衍道,“嗯。”
  沈易整个人都不好了,总算明白来路上顾昀那躲躲闪闪是为了什么了,一时觉得惊世骇俗,一时又无可奈何,“你你你”半天,话不成话。
  顾昀不便多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坐在一边,拆开那油纸包,将盐酥鱼捏出来吃。
  沈易知道他有点没心没肺,但没料到他这样没心没肺,一颗好管闲事的后宅嬷嬷之心翻涌上下,痛心疾首道:“你……你怎么就……一时痛快了,以后怎么办,啊?这么混下去吗?算怎么回事!您老人家威震一方没人敢管,雁王呢?皇上答应吗?万一以后再生个什么变故,哪就好聚好散了,这么多年情分不要了!你……我说你什么好啊顾子熹,你简直禽兽啊你!”
  顾昀砸吧了一下嘴角沾的椒盐粒,被“禽兽”二字砸在脑门上,真是冤得死去活来,只好高深莫测地坐在一边,不解释。
  沈易说的话是显而易见的屁话,顾昀自然思量过。
  倘若只是情不自禁,那倒也并非无法克制,他自己把自己禁了就是,世间纷繁复杂,禁不了别人,还管不了自己么?
  倘若幽情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便自己寻块砖头往脑袋上一碰,将识海咣当一下,爷娘祖宗、自己姓甚名谁都能咣当干净,何况情愫?
  然而并不是……
  长庚身上偏偏有那一重从小落下的乌尔骨,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撂开手,谁知这事好像又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非但没能安抚长庚,反而有点加重的意思,时至今日,顾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迈出那一步是对是错。
  只是个中凶险纠结与愁绪无从为外人道罢了。
  顾昀眉目不惊道:“将来收回江南,我就带他走,管别人怎么说呢。我活着一天就护着他一天。”
  他说得倒轻巧,沈易气得兀自在旁边喘了一会,拿白眼翻顾昀,顾昀叼了条盐酥小黄鱼,想了想,顺手掰给了沈易一半,对他说道:“一会赶紧吃,吃完赶紧走。没见人家军机处里一天到晚忙得乱转么,长点眼力。”
  沈易差点让鱼噎死,让他气了个倒仰,压低声音怒道:“我大老远地来替你发愁,你就拿这幅见色忘义的嘴脸相待,顾子熹,总算明白何为日久见人心了。”
  顾昀:“……”
  军中一帮血气方刚的汉子,有能考到天子堂前的翰林出身,也有入伍前大字不认识一个的寻常武夫,趣味各有高低不同,互相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私下里常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荤话——有些原本正常的,被他们一编排,也能引来无数猥琐的联想。
  顾昀:“你怎么那么下流?”
  沈易先是一愣,仔细回味了一下方才自己最后一句无心的话,反应过来,确信顾昀此人已经没治了,吼道:“你才下流!”
  长庚本来在门口和王伯说话,听见里面咆哮,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又嚷嚷起来的沈将军,嘱咐道:“上回宫里送来的枇杷膏还有吗,一会给沈将军拿一碗来,我怕他喊坏了嗓子。”
  顾昀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往旁边一坐,捏着油纸包里的小黄鱼吃,等沈易怒气渐消,他才忽然道:“行了,季平,我知道你心里烦,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你要不喜欢尽可以不娶,管是谁家的女儿?沈家宗族再盘根错节,管得着我玄铁营的人么?”
  沈易呆了片刻,神色沉郁下来:“我不是怕,只是……”
  顾昀点点头,自小一起长大的世家公子,彼此的难处不必明说,也心知肚明。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家里婶娘与祖母议论我爹,说他如何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在钦天监里领闲差,跟一帮僧僧道道的鬼混。”沈易微微叹了口气,“我父辈三人,大伯脚有残疾,仕途难行,我爹又是那个不着调不爱钻营的性子,那些年全靠三叔一人独撑……那年我辞去翰林入灵枢院,祖父知道了险些厥过去,想将我逐出家门,是我爹跟三叔顶着不孝的罪名护着我,当时家法都请出来了,祖父一时失手,三叔为了护着我,挨了一鞭子,他平日里周旋于众人之间,本就殚精竭虑气力不继,当场被我祖父打出一口血来,从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不到三十五,人就没了——我那时候毅然离京,跟你从军,也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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