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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分卷阅读133

为了愧疚,为了不用回家看人脸色……也为了自己挣出一把功名来给眼高于顶的家族看看。
  钟鸣鼎食之家,外人看来多少锦衣玉食羡煞人,谁身在其中谁知道里头的诸多无奈。
  “有时候就是觉得没意思,”沈易道,“忒没意思,几回生死挣命,挣出个人模狗样来,回家掀开门帘,等着你的还是那一套,除非断绝六亲,逐出家门,否则永远都得被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摆布……唉,我就随口抱怨,你也别往心里去,这都不是大事,跟你们家的事比起来,我家那真是一点鸡毛蒜皮。”
  顾昀笑道:“都是闲愁。”
  “可不是么,”沈易自嘲笑道,“你看见钟老将军上的折子了吗?里面除了军情,还详奏了江北灾民形状之凄凉,这还是夏天,说话就入秋,倘若再不能将人安顿下来,不知怎么过……朝不保夕,也就是我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还在为自己后院那点事发这些没着落的闲愁。”
  他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两人各自沉默片刻,顾昀忽然道:“明天将钟将军的折子拿给我看看,倘若时机合适,早朝时候呈上去,真是听他们吵够了。”
  沈易一愣,安定侯的态度全权代表军方,这么多年没在内政上表过态,这回是要站在军机处……雁亲王背后了吗?
  正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长庚插话道:“不必,义父,些许小事,哪就需要你亲自出面了?”
  沈易见他来,忙撤下方才坐没坐相的姿态,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道:“王爷为苍生社稷殚精竭虑,我们这些只会花不会赚的败家丘八也是想略尽绵薄之力。”
  长庚笑道:“沈将军哪里话,众将士浴血在前,才有我们喘息倒手的余地,运河沿岸设厂一事牵涉众多,你们牵涉其中反而容易恒生枝节,我还摆得平,放心吧,保证在天寒地冻前安顿好。”
  如今的雁亲王早已经不是雁回镇上的懵懂少年了,国家危亡必有挑梁之人,他年纪虽轻,手掌军机处的一身沉稳威仪却已经尽在周身,三言两语宛如闲聊,经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掷地有声。
  沈易恍然想起来,自从雁王接手军机处,他们要钱来钱,要粮来粮,一批一批的火机钢甲一点也不犹豫地往前线送,倘若不是他们自京城来,知道朝廷是怎么一个千疮八孔的熊样,大概还得纳闷,怎么日子比战前还要宽裕些?
  沈易正色抱拳拱手道:“无论如何,末将要替边疆数万将士谢谢王爷。”
  长庚笑道:“沈将军说得哪里话,都是应当应分的……再说义父都已经谢过了,是不是?”
  顾昀:“……”
  这小王八蛋!
  长庚从他手中抽出油纸包,柔声道:“零嘴解解馋吃两口就算了,多少节制点,待会还有正餐。”
  沈易这万年老光棍简直不好意思在此地坐下去了,这回不用顾昀赶,也想吃完饭赶紧溜,安定侯家的饭吃起来真牙碜。
  晚间送走了身心遭到重创的沈将军,长庚抽走顾昀拿着不放的酒杯。
  顾昀懒洋洋地笑道:“没酒了,就一个杯底,我闻闻味。”
  长庚丢给他一包安神散:“爱闻闻这个。”
  顾昀无奈地摇摇头——他放纵是放纵,但只要是自己想节制,也绝不含糊,多日滴酒不沾,沈易来了,也才喝了三两杯,基本就是沾沾嘴唇润润喉的量,知道长庚要管他,才不主动放杯子。
  长庚实在太爱管他,事事照顾到,并且绝不假手他人,好像这样能让他心里踏实似的。
  都是小事,顾昀也乐得不动声色地惯着他。
  两人洗漱干净回房,却并没有什么旖旎,顾昀拍拍床头,对长庚道:“银针拿过来。”
  长庚那日先是大惊大悲,几乎陷入幻觉,随后又是多年夙愿一朝成真,心里欢喜太过,整个人都魔怔了,顾昀当时按捺住没表示什么,隔两天沈易等人抵京,他便去找了陈姑娘。
  陈姑娘过来看了一次,当时就动手将重瞳时不时冒出来的雁王扎成了一只刺猬,意味深长地说道:“自古就有乐极生悲,极乐至失心疯的事屡见不鲜,常人尚且如此,王爷这个情况,还是节制点吧。”
  说完她还隐晦地看了顾昀一眼,字里行间仿佛也闪过了“禽兽”二字,远远地糊在了安定侯头上,下了一打禁酒禁辛辣禁吵闹禁欲的禁令,嘱咐雁王每天睡前以银针安神固心,有些他自己够不着的地方便只能让顾昀代劳,顾昀跟着陈姑娘学了好几天,所幸他自幼习武,穴位都还找得准。
  长庚安然趴在床头,解了顾昀的发髻,将他一缕披散的发梢抓在手中把玩,将后背交给顾昀那二把刀,一点也不怕他扎错了。
  每天无论怎么心力交瘁,这一会工夫都是他心里最放松的时候,恨不能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
  
  ☆、第83章 反击
  
  顾昀对针灸之术一窍不通,完全照着陈姑娘教他的死记硬背,他以前时常听民间说些一针扎不对,能把人扎瘫了之类耸人听闻的传言,因此一点神也不敢走,深浅一分也不敢错,也真难为他那双瞎眼。
  直到最后一根针放好,顾昀才微微松了口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随手拿起旁边的汗巾擦了擦手,一回头,却见长庚侧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他眼睛里的血色与重瞳尽去,眼神安静而悠远,映着汽灯一点微光,像是含着古佛下、青灯中的一双人间烟火。
  顾昀:“看什么?”
  长庚的嘴角僵硬地挑了挑,然而银针在身,他又被封成了一个面瘫,笑不出来。
  顾昀的目光匆匆从他那线条流畅的后背上掠过,虽然很想“报仇雪恨”,却不敢违背医命,在这种时候碰他,便干咳一声道:“好了,别笑了,赶紧休息,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子熹,”长庚面部能调用的肌肉不多,话也只能轻轻地说,越发像撒娇,“亲我一下好不好?”
  顾昀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找事是吧,都成刺猬了,还勾引我。”
  长庚早把他看透了,一声“义父”就能让某人束手就擒,这种流氓里的正人君子才不会趁他身上扎满针的时候动他一根手指头,因此有恃无恐地看着顾昀,只是笑——嘴角挑不上去,眼睛里却盈满了笑意。
  顾昀心道:“爬到我头上来了。”
  然而他毕竟不是个老和尚,看着那青年人_0_luo_0_lu的宽肩窄腰,头发披散如缎,黑是黑白是白,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便只好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没过多大一会,就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顾昀一睁眼,见长庚僵尸似的爬了起来,凑到他面前,先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随后轻柔地含住他的嘴唇,来回琢磨,浓密的眼睫微颤着,与他那一脸被针扎出来的木然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昀本想推开他,可长庚那一身的针,他压根没地方下手,手尚未张开,便被长庚扑到了床榻上。
  心上人乌发披散,半裸着扑到自己身上,顾昀的喉头明显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百忍成钢了,当即气得在雁王殿下的尊臀上拍了一下:“针还在身上呢,又疯!”
  长庚伏在他身上,下巴垫在顾昀脖颈间,喃喃道:“我没事,就是那天一想到你在我怀里,就总觉得自己是梦醒不过来,我没做过什么好梦,总怕是开头欢喜,一会又出个什么魑魅魍魉捅我一刀,有点自己吓唬自己,魇住了。”
  顾昀抬眼望着床帐,想了想,问道:“噩梦都会梦见些什么?”
  长庚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看着他,也不答话,在他侧脸上一下一下地啄着。
  顾昀伸手一挡:“别起腻,点了火你又不管灭。”
  长庚叹了口气,头一次一点也不想听医嘱,老实下来,小声道:“你穿朝服真好看。”
  顾昀挑了个没针的地方,懒洋洋地搂住他:“我穿什么不好看?”
  他已经有点困了,因为长庚睡不安稳,屋里一直点着安神散,安不安得了长庚的神不好说,反正被殃及池鱼的顾昀是困得越来越早了。
  他被西域人暗算,旧伤一度反复,小半年了,伤虽然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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