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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首辅冲喜-分卷阅读11

大叫一声跌下悬崖!
  梦醒。
  他猝然惊醒,阑珊的烛火刺痛了眼,痛得几乎流下泪来。
  夜,依旧漫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做噩梦了。
  惊悸片刻,闻致按着刀劈斧凿般剧痛的脑袋,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坐起,脑中依旧回荡着噩梦中亡灵的哀嚎。
  是你抛弃了我们!
  烂泥一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生而同行,死而同归’,出征前你亲口所说,难道忘了吗!
  涌起的幻音如尖锐的刀子,在他脑中翻天覆地地搅弄,便是捂着耳朵紧闭双目也阻挡不了梦魇的侵袭。
  好痛,好吵!
  剧痛拉扯着理智,冷汗浸透里衫,闻致呼吸颤抖,涣散的瞳仁已没了焦点。许久,他苍白的唇抖着,从齿缝中挤出几个绝望的字眼:“……饶了我吧。”
  一墙之隔的西厢房,明琬同样辗转未眠。
  倒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白天归宁的几桩事而烦恼。
  容贵妃迁怒于阿爹,他在太医署的日子越发艰难,若不查清楚到底是药方的问题还是别的原因致使贵妃小产,阿爹怕是前路渺茫。
  可宫里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插手的。
  明琬想着,不能再将姜令仪牵扯进来了,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去求太后娘娘,毕竟,她还未能如约照顾好闻致的腿……
  难道让阿爹放弃大半辈子的心血,带着一世污名离开太医署?
  他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至于闻致的腿……
  提及闻致,明琬便止不住叹气。那人满身尖刺,她至今还未找到一个能和他和谐相处的平衡点。
  思来想去都没有解决的法子,远处隐隐传来了四更天的梆子,铜壶滴漏在静夜中十分清晰,听得心烦难安。
  明琬翻身,推了推身侧熟睡的青杏:“青杏,醒醒……”
  青杏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有吃完的柿饼,砸吧嘴嘟囔一声:“只一块了,不许抢……”便翻个身,复又睡去。
  这小吃货!
  明琬连倾诉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轻叹一声,越过沉睡的青杏披衣下榻,随手抓起一件雪貂毛领的斗篷裹上,轻轻推门出去散心透气。
  行至廊下,灯影昏暗,映着廊柱上有些褪色的大红喜字。明琬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散去肺腑的燥热,再徐徐呼出一口白气。
  刚站了会儿,便听见一墙之隔的东院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继而细碎的轱辘声响起,渐渐远去。
  闻致?
  他大晚上不睡觉,又要去哪儿?
  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明琬提起脚边搁置的灯盏,循着轮椅轱辘声离去的方向寻去。
  闻致在藕池边坐着。
  月光如洗,藕池中枯荷耷拉,泛起银鳞般的波华,闻致身上也披了一层银纱似的冷光,孤寒而寂寥。
  他手中拿着一截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树枝,独自对着枯荷月影舞劈刺回旋,手腕带动树枝唰唰,如剑气铮鸣……
  他在舞一套不知名的剑法,仿佛面对的不是枯败的藕池,而是铮铮奔腾的千军万马,尽管只有上身能动,却依旧难掩惊鸿飘雪之态,凭空生出一股一夫当关的豪气来。
  明琬没敢惊扰他,只静静藏在月洞门后,注视着他手挽剑花的背影,心中莫名鼓动。
  这几日来,她所见到的闻致是孤僻的,阴郁的,从未像此刻一样耀眼,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春搜狩猎,红袍少年如烈焰张狂。
  纵使饮冰,热血难凉。
  这该是,真正的闻致。
  正看得呆愣入神,闻致已舞完一套剑法,缓缓垂下手臂,树枝抵在地面上,如回剑入鞘,触及一地霜寒。
  他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沉默,苍白的五指攥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至树枝咔嚓一声折断。
  下一刻,扑腾一声水花四溅,闻致连人带轮椅前倾,栽入了藕池之中。
  明琬还未从月光下的剑法中回神,就见藕池岸边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唯有水中溅起的浪花搅碎一池凄寒的月光。
  闻致呢?
  闻致人呢?!
  她瞪大眼,踉跄奔上池边,望着水波中浮出的气泡和一片暗色的衣袍,顿时呼吸一窒,声音已先于思绪喊出,惊急道:“世子落水了!快来人!”
  “啊?柿子掉水里了!”在屋中酣睡的青杏听到呼声,猛然惊醒,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柿子饼,呆呆道:“还好还好,柿子还在……”
  而后发觉不太对,她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床边位置,顿时大惊:“小姐?!”
  此时,府中四处灯火陆续亮起,已有人闻声赶来。
  来不及等待了!
  明琬一把扯下斗篷,踢了绣鞋,跟着噗通跃入池中,血液凝住,脸瞬间冻得苍白!
  她忍着刺骨的寒冷,拼命朝闻致下沉的方向泅去!
  闻致的腿不能动,没法凫水,她必须要救他!


第10章 侍药
  很黑,很冷,明琬仰着头哆嗦换气,伸长冻得僵直的手指,抓住了闻致漂浮在水面的一片袖子,而后顺势摸到他的手腕,拼命凫水,试图将他拽上水面。
  但他实在太沉了,断了翼的鸟儿般往下坠,池中残荷水草缠缚,明琬几度没入水中,又数次挣扎浮出水面。好在双腿无意间碰到了池底凸起的圆石,她立刻攀着岸石站稳,咬牙用尽全力将闻致的脑袋托出水面。
  “咳咳!”闻致剧烈呛咳着,看清楚是她,霎时浸透了冷水的眼睛通红。
  明琬已经冻得眼前阵阵发黑,牙关咯咯打颤,却仍努力托着闻致的肩背往岸上推,断断续续颤声道:“用手攀住……岸边,我送你上……上去!”
  “你……”闻致的声线也和这满池搅乱的月光一样支离破碎,暗夜中神情晦涩难辨,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闪烁着冷光,嘶声挤出几个字,“你这蠢货,下来做什么!”
  明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道:“是啊,骂得好!只有蠢货……才会去救一个蠢货!”
  “放手!”闻致发起狠来,试图推开她。
  明琬被推得后仰,而后眼疾手快,复又捞住下沉的闻致,哆嗦着坚持道:“我不会……放手,要上一起上!”
  闻致不动了。
  他盯着明琬苍白湿冷的面容,眸中压抑了太多复杂的情愫,呛咳着:“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死了,你不就解脱了吗?”
  要不是没有力气了,明琬简直要被气笑。
  她将全部力气用在托举闻致上,上牙碰下牙,咯咯咯打着颤虚弱道,“闻致,我好冷,没力气和你吵架……”
  闻致只是恨恨地盯着她。
  好在下人们已经闻讯赶到,丁管事一见池塘里泡着的两人,险些厥过去,青杏扑在池塘边,哭得惊天动地。于是下水的下水,拉人的拉人,拿毯子的拿毯子,小池塘边乱糟糟的一片叫喊声。
  被捞上岸时,两人俱是狼狈不堪,几乎去了半条命。
  灯笼的光影明灭不定,纷杂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下人们围着岸边的闻致团团转,明琬独自缩在青杏的怀中,浑身筛糠似的打颤,手背全是枯荷割伤的小口。
  透过憧憧的人影,她看到闻致湿红凌寒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
  明琬很冷,很累,很难受,感觉自己已经冻成了一块冰,肺腑刀割似的难受。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索闻致眼睛里涌动的情绪是什么了。
  一夜鸡飞狗跳。
  第二天是难得的晴日,冬阳和煦,透过窗棂打在案几上,落下薄薄的一层金光。
  明琬仍是觉得冷,仿佛昨夜的冷水浸入骨髓里,从内而外透着寒气,纵使一觉睡到快晌午,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裹着被子直打喷嚏。
  青杏端了汤药过来,明琬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又嗅了嗅,皱眉问道:“药是谁配的?”
  “宫里来的张太医。”青杏一脸迷糊,“怎么啦?”
  明琬道:“这药里有一味白芍,忌性寒,虽与甘草同用可舒缓疼痛,却不适合体寒的女子服用。”
  青杏忙起身:“那我将这药倒了,重新熬一碗。”
  “不必,这一碗先将就着喝,晚上你将药方里的白芍去了,换成麻黄,再加一钱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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