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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分卷阅读4

出了一回神,突然又难过起来,低声道,“你这么野,带你入宫是害了你,可你又这么懒,不带你进去,你该怎么办呢?”
  她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狸猫,“你说,容姐会好好待你吗?会不会她见到了你,就想起了我,私底下偷偷地拿你出气呢?”
  她在阮家,虽然衣食起居一如阮容,但终究没有父母,伯父、伯母的照看,和亲生父母总是有所不同,自幼陪阮慈长大的只有这只大猫,阮慈不敢带它进宫去,却又很舍不得,她突然被择选为太子嫔时并不开心,今日知道自己的婚事不过是博弈的结果,也没有难过,唯独此时想到要和狸奴分离,却实在不易接受,搂着猫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会儿,擦擦眼睛,抱着猫要回屋舍去。“唉,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天色又黑,我可找不到路了。”
  她把狸猫放下,令它带路,狸猫却并不动弹,四足稳稳站定,仰头看她,大眼瞪得圆圆的,阮慈一阵纳罕,她这头大狸猫一向是很灵的,很能听得懂人话,让它带路,它不可能分辨不出方向。
  “怎么了,和我闹脾气了?”
  她回身要自己寻路,狸猫又绕到她身前将她拦住,仰首长长地嘶叫了一声,叫声凄厉嘶哑,阮慈被它吓得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惊疑不定地道,“出什么事了么?”
  宋国野外甚是荒凉,只有寥寥几种异兽生长,各有神异之处,狸猫便是以善感变化见长,阮慈听过许多传说故事,许多地动山摇的大灾变,都有狸猫示警,只是她从未想过宋京这样的大城也会有什么地动、星陨这样的大灾,正不知所措,远处突地一阵嘈杂,‘铛’地一声,钟声响起,隐隐还有马儿的嘶鸣声,但很快就都沉寂了下去。
  阮府迎客,门钟要么不敲,要么没有只响一声的,贵客也万万没有夜里登门的道理,阮慈脸色发白:这些年来,宋京风云诡谲,这样的响动她听到过好几次,都是邻人的动静,她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军士临门,抄家灭族的声音。
  她也明白了太子脸上的忧郁之色——怀璧其罪、形势逼人,这一次,阮家是真出大事了,恐怕太子心中也隐隐有所感觉,这一次,可能连他都护不住阮家。
  狸猫‘喵’地一声,站起身引着阮慈往回廊深处跑去,这里越跑越深,连月色都照不进来,只有阮慈胸前青符散着朦胧的光,阮慈将青符拿下,勉强照着前路,大狸猫不时转身回望,眼中幽幽的亮光像是浮在空中的烛台,阮慈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跌跌撞撞跟在大狸猫身后,跑了好一阵子,狸猫停住了脚步,人立而起,爪子不断地刮擦着前方的门板。
  为避风沙,世家大族均将屋宇用回廊连并,这回廊周折幽曲,如同迷宫一般,世代绵延不断加盖,踵事增华之余,也有许多幽僻之所罕有人迹,孩童走丢,寻不回路,如果进不了屋,符力耗尽后就死在哪个荒院也不是甚么稀奇的事,阮慈此前就从未来过这个处所,她推了推门,又用符照了照,“门锁住了。”
  铁锁坚牢,在青符下反着雪白的光,阮慈碾了碾手指,心下纳罕:这个地方这样偏僻,按说早该尘灰遍布,可符力没有丝毫反应,可见这里应该常有人来打扫。
  身后,喊杀声渐起,极远处更有火光亮了起来,照红了半边天空,隐约可见火瘴凶鸦在天边来回飞舞,粗哑叫声在空中隐隐飘散,‘当亡、当亡’,叫得人心烦意乱。阮慈回望身后,又低下头看了看狸猫,大狸猫蹲坐着偏头望她,似在沉吟着甚么,猫脸本就表情甚少,它看来并不为乱象所动,依旧冷静非常。
  阮慈注视它一会儿,轻声道,“狸奴?”
  她其实也不知自己在问什么,狸猫却像是听懂了,它缓缓站起来,弓起背抖了抖毛,扬爪一抓,阮慈眼前一花,什么也没看清楚,只听得当啷一声,铁锁落地,她放低青符看了一眼,锁身整整齐齐断成了几节,犹如被利器划过。
  寻常狸猫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若等闲如此,宋国人就不敢养猫了,阮慈心中不知作何想法,望着大狸猫说不出话。
  大狸猫打了个呵欠,舔舔爪子,往门缝里一蹿,阮慈猛地回过神来,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光,一咬牙推门而入,回身摸黑闩上了门。


第3章 密窟藏身
  “狸奴,狸奴。”
  阮慈跟在狸猫身后细声问,“我们要去哪里?——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她摘下木符看了一眼,见上头青光已逐渐黯淡,心下也是叹息,“狸奴,别走了,没有用的。”
  如阮慈所料,狸奴破开的那扇门并不简单,屋内有扇密门,狸奴又刮擦地面,叫阮慈打开,一人一猫下到地底,便是四通八达的密道。阮慈跟在狸奴身后,已经走了几个时辰,心也渐渐地灰了。
  除非她一辈子不出眼下这密道,否则符力耗尽,出去也是被火瘴之气汲取生机,干渴至死,留在密道里则会饿死,宋国门阀倾轧之争,从来都不怕有漏网之鱼,一般人就算逃了出去,没有路引牌子,符师也不会给生人灌注符力,阮慈甚至觉得狸奴其实带错人了,阮容和阮谦若是能从密道出城,倒是能活下去的,他们可以御使符力,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了几分。
  但,猫哪能听得懂人话?狸奴依旧在前方不疾不徐地走着,它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阮慈朦胧中可见许多岔道,但狸奴丝毫也没有犹豫,一个转弯接着另一个转弯,阮慈走得累了,它便伏在地上等她一会,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带着她往前走。
  阮慈虽不怕黑,但在这样黑暗幽闭的环境里也觉得不适,她现在倒也不怕死了,只不愿死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更不想一人面对死前那段难熬的时光,纵然已不存生望,还是咬牙跟着狸奴往前走去。
  这间屋子连接的密道开始还有一人来高,现在渐渐低矮起来,头顶也由砖面变作土面,阮慈逐渐不能直立,弯着腰走了一段,狸奴又转了个弯,钻进一个小洞里,阮慈差点儿挤不过去,好在她年幼身窄,强忍着恐惧,不顾一切往前硬挤,心中只想着,“若是洞口太小,该不会能进不能出吧?那样若是狸奴不管我,我就要卡死在这里了。”
  还好,洞口初入极窄,但爬了几步,阮慈眼前隐约便见到光亮,更隐隐有人说话,她又惊又喜,也颇是小心,走了这么久,方位已无从辨别,是否已出了阮府,很不好说,且阮慈也知道自己大概走的不是正道,她爬的这段路很像是狸奴刨出来的猫洞。
  果然,又爬一会,她手上一空,身上一轻,差些坠到地上,还好阮慈手脚灵便,撑住地面狼狈爬出,没弄出什么动静,只是双手已被擦得血肉模糊,甚至感觉不到痛楚。这里已深入地下不知多远,空间又颇开阔,风声呼呼,远处的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仍在厉声喊叫着什么。
  阮慈将木符藏入衣襟,左右顾盼,此处似乎是个天然石窟,四通八达,光她所见之处就有七八个洞口,不时有暗风吹过,带来‘呜、呜’的声响,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远处石壁林立,围出一圈空地,里头隐隐闪着火光。靠近那空地之处,地上青光闪闪,像是有灵玉矿生在此处,发出的荧光。
  阮慈寻不见狸奴,又不敢叫,蹑手蹑脚靠了过去,走到青光所在之处,蹲身一看,心下大骇:这哪里是甚么矿石,这是有人死在这里,身上青符未灭,所发的符光!
  这一地的青光,也就意味着……
  阮慈不敢细想,甚至不敢细看死人的长相,其实心底已有了猜测,这里当是阮氏为自己营造的秘密藏身之地,又或者兼有仓储的功效,阮慈等人年纪尚小,家里人不敢告诉他们倒也正常,她在密道中走了好几个时辰,阮氏族人大概有许多都逃了进来,但还是未能阻挡敌人的脚步,堂堂大族如今尸横遍野,纵不说从此灰飞烟灭,怕也是再不能重回以往的荣光了。
  她蹑手蹑脚往空地靠了过去,越走近心中越沉:一路上她瞧见好些人伏在地上,脚踩之处湿湿粘粘,有一股新鲜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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