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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鹧鸪-分卷阅读20

势一下子散了,提着裙子就要跑。可这回当夜差的都已经到齐了,几处角门把手严格,她根本无处可去,看不远处有一道矮些的女墙,墙下有个水缸,便溜过去爬上水缸要翻墙。
  她是挺快的,几下就爬了上去,然而高骋就和看准了她似的,一出来就大呵墙上有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半个院子的人都举着火把围了过来。
  火光亮成一片,众目睽睽看着她越狱,而绥绥正以一种极为尴尬的姿势攀在墙上,要翻没翻,别提多丢人了。
  绥绥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跑了。
  抓住了不一定会死,可现在脸却结结实实丢光了。
  绥绥进退两难,回头一看,却见李重骏不知何时走出了厢房,就在不远处的房檐下看着她。
  “殿下……”
  绥绥也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只好可怜兮兮喊了他一声。李重骏没说话,却走了过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昏昏的灯火下,竟有一丝奇异的温柔。
  她心跳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李重骏便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上前把绥绥脚下的缸搬走了。
  “嗳,嗳你们,别别,别——”
  绥绥脚下一空,害怕得更攀紧了墙头。
  她差点气昏过去,李重骏招招手,那些侍从便都散去了,灯笼走远,四周霎时昏暗了一半,月色洒满那面爬着藤萝的墙,只剩墙下长身玉立的他,和挂在墙上的绥绥。
  她强忍着咬牙切齿,小声道:“殿下,我……我错了。其实我只是随便溜达溜达,就……”
  李重骏似乎都懒得搭理她这个拙劣的借口,哂了一声。绥绥赶紧道:“殿下大人大量,不会和我计较吧?其实,其实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懒洋洋地打量了她一会,还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绥绥攀在墙上可撑不住了,哭丧着脸道:“算了算了,要打要杀随殿下好了,你先放我下去,我的胳膊要折了!”
  “你倒指使起我来?”李重骏挑眉笑了笑,“方才的事自然要和你另算账,只是放你下来……我有什么好处?”
  绥绥强颜欢笑:“好处?殿下你说什么笑话呢,我哪有什么东西能入您的眼……”
  她反应过来,惊吓道:“你还要和我睡觉啊!”
  李重骏听见,瞬间变了变脸色。
  看罢,男人就是这样虚伪,和她的睡觉的时候比谁都狠,现在不过听她说一句,就好像受了什么大羞辱似的,脸也板起来了。
  不过后来绥绥才知道,她误会李重骏了。
  他的条件的确不是和她睡觉,而是让她干回老本行——在他去宝塔寺探查时,装作他的宠妾。

第二十七章 演戏
  去宝塔寺的那天,绥绥本来又浓妆艳抹了一番。
  翠蓝短衫外罩着大红石榴襦裙,绦带齐胸,坦领拉得低低的,两痕雪团搓粉滴酥,很不成体统地呼之欲出。
  她一向如此打扮,李重骏从来不管她的,这回却像没事找事,掐掐她的脸,看着一手脂粉,懒洋洋嗤道,
  “难看死了。”
  又勒令她回去把脂粉洗掉。
  绥绥振振有词:“知道殿下回长安一趟,高雅的东西见多了,再看不得俗物。可既要装荒唐嘛,就不能那么要面子了。只有摆那么个庸脂俗粉在身边,才能显得当殿下好色又品味平庸。不然,殿下当我喜欢弄成这样子呀?”
  李重骏都没理她,又吩咐左右:“再给她找条淡色裙子。”
  绥绥撇了撇嘴。
  算了算了,谁出钱听谁的。
  而且这回他是去为阿武翻案,还答应了打发人去照看翠翘,绥绥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他真的要和她睡觉,她大约也不会拒绝,何况是这样的小事。
  绥绥洗掉了胭脂,换上侍女抱来白绫衫与藕合月华襦裙,鬓边簪了一朵院子里摘的白玉兰花。
  乔素打扮,薄施粉黛,可那长而媚的眼梢还是往上扫着,娇滴滴的乌瞳像是一对黑珍珠,顾盼流波,清雅得毫无说服力。
  从前她是一只艳俗的狐狸精。
  现在,变成了一只假装良家妇女的狐狸精。
  她也的确没被这身装束束缚。
  等到了宝塔寺,住持和众僧早已到了,淡灰的影子印在杏黄色的院墙上。他们双手合十等在外面,然后恭迎魏王殿下进山门。
  绥绥也被小沙弥引着,远远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不是嫌新做的绣鞋不跟脚,就是嫌鬓边的玉兰花谢了,要摘路旁的黄姜花,嘻嘻哈哈,妖妖调调。
  李重骏被请一座重檐歇山的八角楼去接受众人跪拜,她却没有资格上去,而是被小沙弥引到了隔壁的院落等着。
  那院是专门安置贵客女眷的,里面种着一棵参天的高大银杏树。
  盛夏时节,色泽苍翠,重重叠叠的叶子结成一片翠色的云霞,随风动着。
  那树下用画板和彩绳结着一只秋千,绥绥看见,又闹着要打秋千,便手挽着彩绳跳到了画板上,叫两个小沙弥从后面推她。
  小沙弥吓得忙道:“万万不可,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绥绥笑着哼了一声,也不用人推送,自己便打起来。
  她本只是偶然起兴,不想秋千飞起来,高高扬起,隔着两重院墙,竟远远看见八角楼上李重骏和住持凭栏而立,正说着什么。
  她心里一动,腰上使力,那秋千越荡越高,越出了院墙,似飞在云里;身上的帔子,丝绦,袍带裙角,一齐飞起来,素雅的藕合与象牙白,飘飘摇摇,如流风回雪,似飞仙下降。
  楼上的僧人都看见了,都红了脸,有望天的,低头的,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偷偷瞄过去。
  独住持德高望重,随时随地六根清净,装作看不见,仍镇定地同李重骏讲着他们寺有名的那位法贤高僧,也是前一任的住持,多少和尚死在西行去天竺朝圣的路上,可这位法贤师父一人就去了两次,如今还留在天竺讲经,都是佛祖的庇佑。
  但他很快也装不下去了。
  因为李重骏也发觉了墙外的绥绥,嘴里还应付着住持,眼珠子却像被粘了过去。
  而绥绥遥遥看见这光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演了两年的戏,到头来也只有这么一点默契。
  绥绥见风恰好往小楼那里吹,便趁着秋千下落,腾出一手来,将那银红汗巾从袖子里拽出一半,拽在手中。等到再飞起来的时候,把手一扬,那汗巾便乘风而去,飞过院墙,飞过阑干,正被李重骏一把抓在手里。
  绥绥对着楼上飞了个媚眼,然后跳下秋千,咯咯娇笑着跑走了。
  李重骏做出一副看痴的神色,亦止不住地仰唇。
  女人的汗巾都是贴身带的,与内衣无异,就被他大剌剌拿在手里,住持连佛法也弘扬不下去了,只能低头咳了一声。
  李重骏回过神来,大约也觉得丢人,于是连忙捡起面子,带着几分倨傲地说,
  “小王既是奉陛下之命来查案,也说不得来讨这个嫌了。”
  住持忙道:“哪里,那里,魏王殿下何出此言,倒折煞老僧。”
  李重骏还不忘把汗巾收进袖内:“早一日结案,既是还贵寺一个安宁,也给陛下一个交代,更是堵住市井间悠悠之口。”
  都是五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要不是皇帝忽然提起这茬,悠悠之口早就堵住了。但住持依旧是善眉善眼老神仙的样子:“阿弥陀佛,真如此,殿下大功德,寒寺感激不尽……”
  “那么,赶早不赶晚,小王今日便要叨扰了。”
  “是……是。”
  住持提着一口气,等李重骏开口。
  凉州离陇西都算西北,他自然也听过这魏王的荒唐名声,今日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既是皇帝钦定的人,总不会是个浑没手腕的?
  住持敛声屏气,看李重骏新官上任,怎么烧这头一把火。
  李重骏也正了正脸色,郑重其事地说:“既如此,就请长老先寻出历年的账簿来,送到小王手里。小王查对过了,自会归还。”
  住持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账簿早五年就做得万无一失,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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