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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鹧鸪-分卷阅读22

必是近些时才加固过的;她听着他讲他们是怎么投石进去,虽没听见水音,却听见几种不同的回音,不知底下是什么。听他讲他们想下去探勘,奈何几个男子身量太大,下去便再难出来,只好打道回府。
  所以,便想到了身量纤瘦的她。
  可李重骏很少一口气和她说这么话,还都是正经话。
  也许天黑的缘故,是下雨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也变得好听了起来,在大暑的雨夜娓娓道来,绥绥仿佛看见,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在乌篷里吹着悠扬的箫管。
  千百年前的曲子,千百年前的月光,照进这竹青的窗纱里,婆娑竹影映在他锦白的寝袍上,宛若在水底。
  她从未觉得离月光这样近。
  李重骏说完了没听见动静,眼尾一挑乜了她一眼,绥绥赶忙咳了一声,低着头遮掩尴尬:“所以……你是想要我下去?”
  他轻笑:“你不敢,就罢了。”
  绥绥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敢!”
  她说出来才觉得中了圈套。脑子里想象了一个深渊似的井底,还是挺害怕的,可海口已经夸下去了,只好不情不愿看了李重骏一眼,小声道:“那我……有什么好处没有?”
  “好处么……”
  李重骏把玩着她襦裙的衣带,听见这话,挑了挑眉。他轻轻一拽,便把绥绥拽到了胸前,在她耳边低语,像吹气一样。
  眼见他是心术不正,这要是从前,绥绥早就要叫起来了,而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不想打断这丝丝缕缕的雨声,低低喘息着没有说话。
  但这温驯很快转变为了咬牙切齿。
  因为李重骏随即便说了下一句,
  “没有,快给我回自己房里,别在我眼前晃,你不睡觉我还要睡。”
  绥绥抬头,就看见李重骏一脸玩味的笑意,得意扬扬看着她,还是那种一洗雪耻的得意。
  他在耍她!太可恶了!
  怪不得对她格外和颜悦色,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反应过来,一时恼羞成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狠狠地——
  瞪了他一眼,满腔悲愤地跑走了。

第二十九章 赴宴
  李重骏本来说明晚就要去的,可自从第二天起,就不断地有人来请他出去赴宴,都是当地的名门之后。王氏为了避嫌没出面,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气儿的,借着请客的由头来打探他查案的进程。
  一连吃了好几天大酒,李重骏应付他们,还算游刃有余,可苦了绥绥这个挡酒的。
  他们玩投壶,他装作微醺的样子,总是投不好,一碗碗罚酒都得绥绥抢来喝。
  她就是海量,也经不住这么以一当十用,回去的时候路都走不直,更别提跳井了。
  好在闹了这么几天,寺里的人看李重骏查案不行,喝酒不行,除了让自己的小妾在床上叫了两个时辰外,毫无长处,整个地是一个薄媚纨绔,也稍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于是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还不用喝酒的夜晚,她被李重骏带去了寺庙后山。
  那个井真是又窄又小,怪不得要带她来。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漆黑得像是只张口的野兽。
  李重骏可真讨厌,都到了这时候了,反倒多了几分犹豫:“你若是不敢……”
  “殿下放心好了!我答应了,就一定做到。”
  绥绥嫌他假惺惺,翻了个白眼。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趴在井口边沿,闭紧眼睛埋头进了井。井洞狭窄,她也不过将将容身,一会松手一会握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滑到了井底。
  绥绥的脚底没着地,却碰着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井底下不仅黑,还冷,阴气森森的,她抓紧绳子浑身发抖也不敢睁眼,不一会听见李重骏在上面喊她,她才不得不战战兢兢往下看——
  原来就只是石头,还有一道残破的排水沟。
  她腾出一只手点燃了火绒,胆寒地看了看,全是昏暗的空洞。
  这个李重骏,真是大惊小怪。
  她这才喘出一口气,正想拽拽绳子让他们把她拉回去,却瞥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粒闪闪发亮的东西,她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原来是一颗白白扁扁的东西,质地温润,形状虽奇怪,也许是宝石也说不定。
  绥绥一向贼不走空,赶忙握在了手里。灯火照到眼前,她往深处看,竟又零星看到几个亮亮的小点,也不害怕了,走过去一一捡起,有红珠子,蓝珠子,绿珠子,六七种颜色,她喜滋滋的,可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日后回想起来,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绝不是遇见了李重骏,而是管不住这贪财的手,才会一路拣到那人头跟前。
  起先她都不知道那是人头,只剩一半头骨了,像只诡异的白碗。绥绥贼心不改,捡起来一转,就看见那两只黑洞洞的窟窿对她怒目而视。
  “啊——”
  她怔了一怔,叫声比脑子还快。
  绥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井上的人却已经听到了,她听见李重骏低声叫着“怎么了”。
  绥绥将那人头一把丢在地上,人也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捡回些神志。她好容易爬起来,便拼劲全力像来处跑去,迎头撞上了个坚硬的东西。她心都快跳出来了,险些昏过去,脸却忽然被捧了起来。
  原来是李重骏。
  他也跳了下来,那么窄的井,也不知他怎么下来的,他衣袍都撕破了,脸上也划了一道血口子。这可要命了,脸上挂彩,让寺庙里的人看见了,只怕就要起疑。
  可绥绥已经想不来这些,此时看见他,如同见了天山上的神祇,一把抱住他呜呜哭起来。
  李重骏完全没哄她,而是直接问:“里面是什么!”
  “鬼……是个鬼吧……”绥绥愣了愣,慌忙松开手问,“殿下你……是真的人吗?”
  他无可奈何地瞧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脸,示意上面的人把她拽回去,拔出匕首便向她身后走去。绥绥吓得身上没力气,根本拽不住绳子,手中的蜡烛也火石也烧完了,与其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索性抓紧了李重骏的袖角,又藏在他身后哆哆嗦嗦走了回去。
  那尸骨早就七零八落了,李重骏查验了一回那半个头骨,又找到了不远处的胸骨和胯骨,还动手在肋骨上摩挲了几下。
  骨头与乱石间散落着一些闪闪发亮的珠子,绥绥见李重骏拈起一颗来看,正想把自己捡到的也给他看,却见他对着珠子脸色大变,除了诧异,还有几分不可置信地惊恐。
  她小声地问:“这个很值钱吗?”
  她没期待李重骏会回应,但也许是他太震惊了,隔了一会,忽然定定地说:“珠子不值钱,但这七宝串,是天竺高僧才许佩戴的东西。”
  天竺,绥绥听说过,那是要穿过整个河西,再翻越许多雪山才能到的地方。小的时候,总是会有僧人来她家的村子讨水,说是要去天竺参拜,可是许多年来,她还未见过一个回程的面孔。
  “那这个人,是去过天竺的和尚吗?这么厉害的和尚,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绥绥看着眼前散落的遗骸,不免肃然起敬,悄悄放回了藏在袖子里的珠子。
  李重骏没有多说,他的神情一直很凝肃,不仅凝肃,还有点可怕。要不是在古井了除了他就是死人,她才不要这么哈巴狗似的巴着他。
  他们抹黑从迂_0_hui_0_hui到了寝处,绥绥才发觉自己的小衣全湿透了,整个人冷汗森森。
  等洗了澡,又吃了热茶,收拾脏衣裳的时候才发觉还有一个小玩意儿,就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式奇怪的小白石头,她随手放在汗巾里,忘记还回去了。
  她想了想李重骏的模样,觉得他可能会在意这些细节,于是披起了一件襕袍去找他。
  他果然还没睡,似乎也洗了澡,披散着头发,却换了白锦带,又是白璧似的脸,更显得那血痕狰狞。他正在一张宽敞的坐床上看东西,小案上堆满了书簿,旁边点着昏黄的灯,有个小厮避立一旁。
  “殿下。”
  他抬起头来看她,还是从前那样子,微微皱着眉,不大耐烦的样子。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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