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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分卷阅读20

姐姐。”容渊松开手,薄纱随着冷风落下,掩去了他唇边一抹极难察觉的笑。他关上偏房的门,走到苏嫽身边,轻柔地拿走她手中的伞,在她头顶撑开:“我来替姐姐撑伞吧。”
  他虽只有十六岁,个子却已比苏嫽要高出许多。那柄纤弱的油纸伞被他攥在手中,稳稳撑在头顶,将雨丝严严实实地挡在外头。
  季筠声有些羡慕地看着,感慨道:“你表弟真好。不仅生的好看,性子也好。不像我弟弟,整日顽劣胡闹,只会给我添乱子。”
  苏嫽一面往前走一面笑着说:“阿稹还小,难免贪玩些。等长大了就好了。”
  水芸池建在京城北边,离苏府有一段距离。今儿又下着雨,走的比往日要慢些,寻常两刻钟的路程今日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
  雨势渐小,苏嫽便让容渊收了伞,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却被一个穿着黑衣褐靴的男子拦了下来。他冷着声音说:“今日有贵人在此赏荷,不喜别人打扰。几位请回吧。”
  苏嫽讶异了一瞬。她从前来此赏荷时,也曾见过不少贵族子弟,却从未听过有谁敢端出这样大的架子,竟要一人独占满池花景。
  她不由问道:“是何人在此?”
  那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隐约多了几分警告:“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凭他是谁,难道这水芸池被他买去了不成?”季筠声不服气地瞪着他,“我偏要进去。你让开!”
  男子不悦地皱起眉,粗糙的大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他压低了声音再次警告:“你别不识好歹……”
  “谢荫,让她们进来吧。”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水芸池的方向传来。那语调慢悠悠的,男子的态度却转瞬之间变得恭敬起来。
  “是。”谢荫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收起脸上的不悦,侧身立在一旁给他们让出了路。
  苏嫽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口中那位贵人到底是何身份。她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越过谢荫,一眼便看见了那座闻名天下的水芸池。
  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粉红的花瓣乌压压铺了满池。池子四周围着雕花栏,一座木板桥贴着水面直通到水中央的亭子边上。桥边站着个人,见她们走过来,立刻迎上前去,笑着说:“陛下请你们过去呢。快去吧。”
  “陛……陛下?”苏嫽吃了一惊,声音不由有些发颤,“陛下在亭中?”
  “是呢。老奴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王顺福,今日陪陛下一同出宫赏荷。方才陛下吩咐,让老奴将二位姑娘带过去,老奴便在此候着了。”
  王顺福笑了笑,又催促道:“你们快些去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苏嫽有些紧张,季筠声倒是丝毫没有畏怯之意,反倒兴奋地说:“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皇帝陛下呢。嫽儿,我们快进去吧。”
  苏嫽无法,只好跟着她往亭子的方向走。容渊不紧不慢地跟在苏嫽身后,时不时扫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亭子,眸中忽地闪过一丝冷冽的寒意。
  杀死爹爹的人就在亭中。
  木桥不长,没走几步路便到了亭子口。楚安帝坐在石桌旁,两个身穿华裙的妃子陪侍在他身侧。苏嫽和季筠声连忙向他行礼:“拜见陛下。”
  “起来吧。”楚安帝温和地笑着,待看清她们的样貌,神色顿时又和蔼了许多,“原来是季太傅家的姑娘。去年宫里的贺岁宴,朕见过你一次。”
  他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的苏嫽,很快便露出慈爱可亲的神情:“不愧是苏丞相的掌上明珠,这些年出落的愈发好了。朕记得三年前贵妃的生辰宴上,你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成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苏嫽忙低头道:“多谢陛下夸奖。臣女不敢当。”
  楚安帝吩咐一旁的侍女搬两个锦墩来给她们坐,转头时才瞥见苏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戴着幕篱静静地站着,并未向他行礼,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仿佛不存在一般。
  楚安帝不由得微微皱眉,出声问道:“他是什么人?”


第16章 火种(十六) “姐姐,我的衣裳湿了。……
  苏嫽听得楚安帝问起容渊,连忙解释:“回陛下,这是臣女的表弟陆容渊,如今在臣女府上暂住。今日是随臣女一同来此处赏荷的。”
  楚安帝的视线慢慢落在那面挡住容渊面容的幕篱上。他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他为何戴着幕篱?朕还从未见过京中有男子戴这东西。”
  苏嫽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容渊异瞳之事。大楚皇室向来最忌讳这些,若让陛下看见容渊的眼睛,只怕会立即下令将容渊的眼睛剜出来。
  她抿着唇,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楚安帝,身后的容渊却替她开了口。
  “面容有疾,不能见风,故用幕篱遮挡。”
  苏嫽顿了顿,连忙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他此次来京城,便是为了寻医医治,只是一直不见好。”
  她侧身拉住容渊的手,小声轻斥:“阿渊,快向陛下行礼。”
  “不必了。”楚安帝摆了摆手,“在宫外不必有这么多规矩。你也坐吧。”
  侍女很快又搬了一个锦墩过来,容渊挨着苏嫽坐下,透过白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安帝。
  他穿着鸦青绣云纹的常服,衣摆垂落在亭中石地上。一个侍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替他捶着腿,片刻不敢松懈。
  坐在楚安帝右边的妃子一边替他剥着碟子里的葡萄,一边看向苏嫽,眉目温柔:“许久不见嫽儿了。府中近日可好?”
  “劳贵妃娘娘挂心,府中一切都好。”
  玉贵妃笑着说:“如今不在宫中,就不必唤我贵妃了。”
  苏嫽有些局促地抬起头,改口唤道:“姨母。”
  玉贵妃和她母亲李氏是亲姐妹,两人年纪只差半岁,就连名字也极为相似。
  姐姐名檀玉,妹妹名檀珠。
  取的乃是“美玉明珠”之意。
  李氏女子皆是容貌上佳的美人。昔年宫中重阳秋宴,李檀玉红裳一舞,令楚安帝深深痴醉。从此长伴君侧,二十余年,盛宠不衰。
  说起来,苏行山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坐上丞相之位,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李家的光。
  李檀玉让身边的侍女给苏嫽斟了酒,温声道:“我记得你是爱喝酒的。这酒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苏嫽连忙接过酒盅,“多谢姨母。”
  楚安帝望了她一眼,笑道:“这孩子是个能喝酒的。可惜她父亲是一点酒也碰不得。朕上次不过让丞相饮了三杯,他便醉的不省人事了。”
  说话间,亭外忽地起了一阵风。雨势突然转急,如瓢泼一般倾泻在池面。碧色的荷叶被雨珠子砸的一晃一晃,玉碗荷的花心里盛满了清透的雨。
  苏嫽侧眸望着一池娇荷,暗自赞叹水芸池雨荷之景果然不负天下一绝的盛名。亭上四角悬着铜铃,发出阵阵清响。似穿透了天地间浩荡的雨声,清脆透亮,宛如仙乐。
  楚安帝不由感叹道:“雨中赏荷,果然别有一番韵味。朕记得父皇在的时候,常常带着朕和皇弟来此处散心。只可惜……如今父皇和皇弟都不在了。只留下朕一个人,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李檀玉柔声安慰:“容王殿下英年早逝,臣妾知道陛下心里难受,但也要保重龙体才是。这几日您日夜伤怀,人都瘦了不少。”
  容渊不屑地在心底冷笑了几声。日夜伤怀?怕是每晚都躲在被子底下偷着笑吧。
  容王戍守边关多年,在百姓中威望极高。容王一死,便再无人可威胁到他的帝位。而那晚他率铁骑突袭容王营帐时,又特地用了西洲死士的装束,不仅将罪责全部推给了西洲,更可以此为由对西洲发难。
  一石二鸟,天衣无缝。
  现在却又装出一副舍不下兄弟之情的嘴脸。
  真是恶心至极。
  楚安帝慢慢捏紧了面前的酒盅,沉声说:“那个西洲王,仗着西洲地势易守难攻,一直不把咱们大楚放在眼里。整日派兵骚扰边关百姓不说,如今竟敢出动死士暗杀朕的亲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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