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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分卷阅读9

干的事,没人说你挑食,没人管你几点睡几点起。

“那自己呢?”

他瞧见苏南往上迈了一步,离他更近,那被夜色模糊的五官也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她并不像是跟他抬杠——估计也没这个胆,“人可以不被别人逼迫,但能不被自己逼迫吗?”

烟吞下去,又沉沉吐出来,他沉默了会儿,笑说:“你是想跟我聊哲学问题?”

“没呢,我说不过您。”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风口?”

确实挺冷,她身上那件呢子大衣,也不知道能不能御寒。

“那去休息区咖啡厅?”

“……那还是在这儿吧。”

“怎么?不是嫌冷吗?”陈知遇瞥她一眼。

“在舒适环境里听来的故事,一般都记不住。”

伶牙俐齿,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也不知道是攒了多长时间,才攒出来这点勇气——或者纯粹是因为他生日,掐着尺度故意逗他开心?

这孩子其实没他想得那样笨。

故事关于一对殉情的情侣,约好同生共死,一碗鸩毒各自归西,奈河桥上饮了同一碗孟婆汤,就等着缘定再生。

什么都没错,偏偏第二世生错性别,两人都是男的。各自在俗尘蹉跎三十年,偶然相遇,等依稀辨认出前世恋人的模样之后,只有无尽的尴尬。他已成家立业,他已儿女成双。

“后来呢?”

手里一支烟快要抽完,陈知遇把烟在青石板的台阶上一摁,站起身,荡了荡大衣沾上的寒露,“后来,两人形如陌路,当这次相遇从未发生。”

苏南听得怔愣,“……这是我听过最没头没尾的故事。”

陈知遇眼里带笑,很淡的一抹,“因为这世界上大多数故事都是没头没尾的。听完了,你做个阅读理解吧,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苏南正儿八经地思考了片刻,“只问生前事,莫论身后人?”

“错,”陈知遇往下迈了一步,他身上带着点儿凉风气息的烟草味立时扑入鼻腔,“告诉我们,不要轻许诺言。”

脚步越过她身侧,“走吧,看你快冻傻了。去喝点儿东西,送你下山。”

“真的不冷。”

……总觉得在这儿荒郊野岭,陈知遇才是真实的陈知遇。

“不冷抖得跟筛子一样?筛下来的面粉,都够包三年饺子了。”他一抬手,解了自己随便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往苏南怀里一扔。

苏南怔怔地接住。

格纹的,经典款,她知道这牌子,价格不便宜。极为柔软的质地,手指碰上去,还有陈知遇身上的体温。

……给她做什么呢?她又不可能戴。

这昂贵的围巾,一点也不衬她这身行头。

颀长的背影迈下台阶,快要融入夜色。

苏南攥紧了围巾,赶紧跟上前去。

咖啡馆里一股甜香,热气和灯光把小小的一间店,渲染出了极地荒原化外之地救助之家的气质——大晚上上山来的,不是“亡命之徒”又是什么?

只是有人为艺术,有人为爱情。

“喝什么?”

“……随便。”目光向下,却是盯住了展柜里硕果仅存的一块提拉米苏。

“你们这些说随便的人,把选择权交给别人,又总对别人的决定挑三拣四。”他带着玩笑的语气,好像又变回了方才在酒吧里心不在焉的纨绔。

苏南一抿唇,赶紧利落地:“香草拿铁。”

挨窗户坐下没多久,两杯咖啡就端上来了。

苏南浅啜一口——化外之地咖啡馆里买的饮料果然有垄断市场坐地起价的嫌疑,味儿太淡,像是用来勾兑的一包速溶冲剂都舍不得一次用完。

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陈老师,我去趟洗手间。”

“直走,右拐。”

……比她这个在旦城待了快两年的人还熟练。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调了静音,没声儿。都是短信、电话、微信等等来轰炸着祝他生日快乐的。

年轻时喜欢烈火烹油,借着生日的由头,闹上一整宿尚且意犹未尽——好像自己的出生,真值得劳驾这么多人惦记庆贺。然而活一辈子,也不过变成后来学生在写论文时,添在页脚的一行脚注,规整又荒诞地活在“文献参考”里。

某一个时刻开始,他就不过生日了,早上整点接两三个亲人的电话,其余时间假装自己忙得没空瞟一眼手机,实则闲得如一缕孤魂野鬼,在三生石畔悠悠荡荡等了千百年的那种。

回神抬眼一看,他这个半道勾连上的傻学生,端着一块插了一支蜡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东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了。

陈知遇愣了半刻,直到苏南在他对面,有些拘谨地道了一声“生日快乐”,才反应过来。

“苏南。”

苏南缓缓抬眼,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的紧张。

他沉默数秒,最终还是没把“我没有大半夜上山来吃蛋糕的爱好”这句话说出口,有点完成任务似的,拿过了苏南面前的碟子。

“哎!许愿!”

烛光晃了一下,映在她清澈的眼中。

“我没什么愿望。”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晚程宛拿不轻不重的语调,陈述事实一般的,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傻学生还在撺掇他,“随便许一个吧,身体健康,升职加薪……”

“你有什么愿望?”陈知遇打断,看着她越发有几分尴尬局促的脸,“你说吧,我让给你。”

“这是您的生日……”

“那行,我的生日愿望,就是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苏南愣了一下,脑袋里有点空,“能……能存着吗?”

“除了下个学期不选我课,什么愿望都行。”

他有点儿促狭地吹灭了蜡烛,捏着叉子屈尊吃了一口那不知道放了多久,新鲜不新鲜的提拉米苏。

腻,一股劣质香精的甜味儿直冲喉咙。

勉强咽下了,立即把碟子推远,“谢谢。”

苏南笑了一下,好像跟自己过生日一样高兴。

……成吧,这块劣质蛋糕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陈知遇瞧着她,莫名有点想抽烟,仔细一想,今晚上自己好像抽得有点多了,这儿又是室内,还是忍下,隔着昏黄的灯光,去看对面的傻学生,“你生日什么时候?”

“二月,”她加了一句,“十六号。”

“立春过后了。”

“也还是冷,有些年还能碰到下雪。我不大喜欢冬天……我姐姐是四月出生,草长莺飞的时候。”

做什么都觉得更有奔头。

“你有姐姐?”

“嗯。比我大六岁。”她垂下目光,像是不大提得起兴致。

陈知遇隐约从林涵那儿听过两嘴,知道苏南家庭条件一般,读研以来就没问家里要过钱了,有时候还得把勤工俭学的报酬汇过去。到底不是什么拿得出来仔细询问的事,所以详细的他也不清楚。

他也没有贸然施以援手的爱好,自认乖戾,但仍会谨遵社交上的一些禁忌。

离开咖啡馆,陈知遇又载着苏南去长江大桥。

桥很有些历史了,上下两层,铁路公路两用。他把车停在桥头,跟着她沿着两侧的步行道走了约莫500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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