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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分卷阅读80

—到陈啸之初二时去伯克利与斯坦福的游学。沈昼叶去过好几次NASA,最后一次是在她初一那年,临走时她还央求纪念品商店的大叔将凯瑟琳·约翰逊的名字印章印到她的胳膊上。
  陈啸之笑着问:“你见过她真人么?”
  沈昼叶笑道:“见过!我现在还有她的签名……”
  “Autograph Book,”沈昼叶笑着问:“——你要看吗,有很多人的。”
  陈啸之一愣:“你还随身带着?”
  沈昼叶说:“怎么会不随身带着,不瞒你说包括上学我都把它揣在包里,就是最近书包太重了我怕把本子挤坏了……”
  “别说凯瑟琳·约翰逊的,丁肇中的,朱棣文的,康奈尔的,我连李政道都……”沈昼叶开心地拉开书包拉链,对陈啸之说:“……丁肇中老先生还给我写了一句话……”
  她兴冲冲地拉开书包。
  沈昼叶都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书包隔层里的,那是个她用胶带粘了角的深蓝色的硬皮本,看得出已经有了相当的年月,封面上用油漆笔歪歪扭扭地写着April·Shen。
  她将那个签名本抽了出来,递给陈啸之,可是下一秒,她浑身一僵。
  沈昼叶出家门时,将爸爸十九岁的照片、她和陈啸之拍的宝丽来,连带着通信本都放在了隔层袋里。
  因为那里最妥善,而沈昼叶是需要情感支持的。
  ——可是如今,除了签名本之外,那隔层袋中,只剩孤零零的一本通信本。
  ……那两张照片,消失无踪。
  十五岁的沈昼叶手指发抖,慌张地掏书包,几乎将书包倒了出来,陈啸之一愣,问:“你怎么了?”
  沈昼叶颤抖道:“……一、一张很重要的照片没了。”
  她手脚冰凉,一本本书翻过去,可是无论哪本书里都没有沈青慈十九岁那年在柏林拍的照片。那张宝利来也消失得彻彻底底,就像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我没拿出来啊,从来没拿出来过,”十五岁的沈昼叶几乎都带上了哭腔:“……我平时从来不碰那个袋子的……”
  陈啸之急忙放下签名本,在沈昼叶的身边蹲下:“你先别急,也别哭,我帮你找找……”
  沈昼叶鼻尖发红,泪水汪在眼里,点了点头,将手伸向通信本。
  沈昼叶就要哭了,病急乱投医,也没有能挑剔的条件。她当着陈啸之的面儿翻开了通讯本,想在里面找到爸爸年轻时的照片。
  那本子犹如扇子般展开——
  ——十五岁的沈昼叶却突然发现……
  连续一个多月无法寄出去的,那封信没了。
  2008年冬日的风吹过线装的、空白的本子纸,哗啦作响。
  陈啸之一顿,几乎是温柔地问:“……怎么了?”
  十五岁的沈昼叶膝上本子被吹得哗啦作响,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湛然晴空万里无云,大雁翩然南飞,恰是北国之秋。
  -
  …………
  ……
  加利福尼亚,旧金山湾,帕罗奥多。
  理论上加州是多晴天的,无论如何都不应如此多雨——可2018年的晚夏却阴雨连绵,像是天被捅漏了一般。
  雨水敲打屋檐,阿斯特迪洛的宿舍阁楼中,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只。
  片刻后iOS的闹钟嘚嘚嘚地响起,一只细白的手伸出被褥,将手机闹铃按死了。
  “……呼。”
  沈昼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是她连呼吸里都带着彻夜哭泣的鼻音——她连在睡梦中都在抽泣。
  那些金色的、美好的,大雁南飞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过往,是不能入梦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拉下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要加油呀,”二十五岁的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带着鼻音,对自己喃喃自语道:
  “……你不能娇气了,叶叶。”


第52章 陈教授怒道:“这种破伞不……
  -
  “——你怎么了?”
  来自早饭桌上的, 石破天惊的一问。
  大雨如瓢泼一般洋洋洒洒,宿舍小楼的餐厅里空无一人,苏格兰人仍在楼上呼呼大睡。
  清晨六点, 沈昼叶抬起头, 怔怔望向对面的张臻。
  张臻颇为关心地问:“沈昼叶, 你眼睛怎么这么肿,昨天晚上怎么了?”
  沈昼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没怎么。”
  张臻似乎在拼命揣测沈昼叶为什么会肿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张臻终于猜测地问:“你是不是太想吃红烧肉,馋哭了?”
  沈昼叶:“……”
  “想吃红烧肉, 想家嘛, ”张臻笑着道:“谁不会有呢?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想家想得在宿舍里嗷嗷哭, 我一哭我本科室友也跟着哭, 最后我们宿舍四个人四重奏,抱在一起想家……”
  沈昼叶抽了一下鼻子, 小声说:“我记得那一次。迷们宿舍哭声震天, 我当时去接水,路过你们宿舍门口,差点把我给吓得做噩梦。”
  张臻:“……”
  沈昼叶诚实地道:“我那时候以为你们宿舍有人上吊了。”
  张臻:“…………”
  “后来我们宿舍的说,那是你们寝室在集体想家。”沈昼叶补充道:“场面非常恐怖,我们哪里敢说话哦……”
  张臻说:“我请求你忘了那一次。”
  沈昼叶小声说:“我也在尝试。”
  过了一会儿,张臻又问:“所以你眼眶这么红, 不是因为想家吗?”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微一思索,温和地笑道:
  “……不。至少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概念。”
  -
  人在五岁的时候,开心就是开心,快乐就是快乐自身。
  孩子哭的时候就是悲伤,笑的时候就是快乐, 摔门的时候只是愤怒,发抖则是单纯的害怕,泪水从不被赋予更多意义。皮克斯工作室曾做过一部非常子供向的动画片,《头脑特工队》,风格非常简陋,可内核却不然——它讲了孩子脑海中的五种情绪,和一个小女孩的离家出走。
  十五岁的少女的泪水可以是快乐的,却也可能是绝望的,她的笑容背后可能是勉强,发抖则可能来自于一场她无法表达出来的悲伤。少女会说不出话,会开始尝试封闭自己,将那些逐渐复杂与沉重的情绪锁在心底腐烂。
  岁月终会塞给泪水、笑容、摔门与发抖,更多意义和重量。
  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一切情绪都与人生千丝万缕地联系着,一场开怀的大笑后可能是一场失败的实验,也可能是上级的指责与痛骂。
  成人的泪水里,会有自责和痛苦,会充盈着对现况的无奈与投降。
  长大的她彻夜的哭泣与悲伤无关。
  沈昼叶在睡梦里哭泣,是因为胸口被穿了一个孔,而投降的白旗在她头顶飞扬了多年。
  -
  ……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二十五岁的陈教授抬起眼看着她,眼神毫无温度。
  沈昼叶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连个凳子都没带,她来这里的路上冒着雨奔跑,此时裙子下摆湿漉漉地黏在她细白的腿上。
  沈昼叶闭了一下眼睛,尽量坚强地道:“……是的。”
  陈啸之嘲弄地一戳电脑屏幕,问:“——我给了你三天,让你推这一组数据,这就是你推出来的结果?”
  沈昼叶将拳捏得死紧,试图将手心湿漉漉的汗水藏起来。
  “我尽力了。”沈昼叶发着抖,眼神躲开他,嗫嚅着道:
  “……我真的尽我所能了。对不起。”
  沈昼叶的确尽她所能了。
  陈啸之先前从微信给过她一组刚分类好的观测数据,让她在周末前将数据整理好,将公式推一下,来办公室讨论。沈昼叶已经许久没碰过这些东西,她先前做的凝聚态的数字比这些简单易懂得多。
  只是这些专业知识她暌违多年,手生,而且在这前提上,又还加上了她的创伤应激。
  沈昼叶熬夜处理,可是她处理时浑身都在按捺着逃跑的冲动。一部分她告诉自己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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