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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她的丞相大人-分卷阅读79

丞相府一场送行宴,打破了他的美梦。
  以至于往后十余年,他看她灭世家百族,屠前朝余孽,终于在她冷酷铁血的帝王手段下,收起了那一点儿女心思。
  这世上,但凡有他叔父一日,她宁可孤老一生,也不会看旁人一眼。
  至今朝,世上再无谢清平。
  一念之间,是不是他还有机会。
  世家被平,唯谢氏独立,唯他爵位未革,官职在身。
  他如何不明白,是因叔父的关系。
  所以,是不是可以,再借一回叔父的东风,圆平生夙梦。
  北戎归途中,谢清平原话是这样的:
  将我尸身焚化,当是八年前那样,我本死于那一年,如今不必再扰她心神。
  北戎和药,只说是你的功劳。
  凭这些,陛下会召你回去。
  你、是谢氏仅留的血脉。谢氏百年荣光,便辛苦你了。
  亦借这些,你帮叔父求一求她。
  只说是我昔年遗愿,求她看在她父母面,许我骨灰入皇陵,许我离她近一些……
  在决定带尸身回来的那一刻,谢晗便作出了选择。
  他不要谢清平给他的一生功勋。
  他抱着他的尸体,道,“叔父,对不起,我还是想要久久。”
  是故,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直视殷夜双目,“叔父说,让你立为我皇夫,让我好好照顾你。”
  停在殿门前的棺木上,雪水化开了,一点一滴往下落。
  殷夜回首望去,缓缓起身。
  半晌,终于道,“带你叔父回家吧。”
  这里,不是他的家。
  谢清平下葬那日,天空又开始飘雪。
  鹅毛大雪,从寅时便开始落下。
  女帝未再出现,只派内侍监送了诏书来。
  复丞相位,复一品镇国公爵位,复入太庙受天下之供养,复谢氏鼎盛之荣光。
  丞相府中,仵作正为谢清平整面修容,敛衣束冠。
  裕景宫中,殷夜对镜贴花黄,抿唇上朱色,描眉绘青黛。
  簪的是七珠紫金冠,是位极人臣的象征。
  带的是连着红纱锦盖的凤冠,是女子大婚的标志。
  封棺盖钉,他一生至此,与世长绝。
  丹药捧上,她饮下,从此安康长寿。
  棺椁出府门,入城西翠玉山。
  红纱如血,飘在九重宫阙的城楼上。
  黄土一点点盖上,从晌午到傍晚,礼仪之繁琐,到底也有结束的时候。
  结束的时候,便是黄土掩了他棺木,形成一座坟墓。
  白雪一层层飘落,从晌午到傍晚,却始终不曾停下。
  再大的雪,能将她华发染得更白,能将她双肩覆盖,但挡不住她一身如火的嫁衣,在天地间翻飞。
  下雪的夜里,没有星星和月亮。
  谢晗从城楼看见殷夜,如血如火的红色,刺的他肝胆俱裂。
  “朕的嫁衣好看吗?”她严妆华服,一步步向他走来。
  “嫁衣只穿一次,以后朕都不会再穿了。”她平静道。
  “久……陛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殷夜回首夜色中的浩浩山河,“他至死都不愿和朕在一起,朕亦不会再去扰他。朕只是如他所愿,嫁给这山河万里。”
  “朕,会好好活着,做个好皇帝,不负他多年栽培。”
  她望了眼面前人,笑道,“亦会如他所愿,立你为皇夫。”
  新立的坟头,已是白雪皑皑。未亡人孤独走在雪夜里。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这一生,我与你,是这样的结局啊!
  舅父。


第51章 【051】前生/我不要平安喜乐,我……
  景熙二十六年春,谢清平下葬后的第二个月,女帝在含光殿上早朝,宣布了两件事。
  其一,大宁废丞相位,永不立丞相,设三司分掌相权。其二,改年号为清平,既景熙二十六年至此终,同年即为清平元年。
  百官无异议。
  如今对于殿上这位女帝,群臣百官畏多于敬。本就是君心难测,如今更是丝毫不得揣测。
  譬如按着对谢相死后哀荣,丞相一职多半当给与谢明初。按往昔功绩和资历,谢明初亦是担得起的。结果却直接废弃了丞相一职,便是三司位,谢明初亦未占得其一。
  而又改年号,用的却是先丞相之名讳。
  慢慢地,部分近臣有些悟了。
  女帝之心,装的只有一个谢清平罢了。
  谢氏如何,谢明初如何,与她并没有多少关系。
  他人能看清,当事人如何还会不明白。
  谢晗心中,明明白白。
  而这样的明白,于一个未曾做过恶的人,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三个月后,清平元年的夏天,谢晗生了场大病。
  床榻缠绵两月,殷夜亲来探望。
  此时,他虽承了其父的正二品侯爵,然身上官职还是多年前的从四品国子监祭酒。这么多年来,半点没有升迁。而谢清平死后,一生荣耀,满身殊荣,说是世袭罔替。然因无子嗣,故爵位就此断绝。
  “如何便病了?”殷夜坐在床榻畔,看着消瘦了许多的人。
  “臣无碍,不过是有些劳乏罢了。”谢晗躺在榻上,被殷夜按住没有起身行礼,说着话不由连咳嗽了两声。
  “喝口水。”殷夜伸出手臂,将他入臂弯喂水,“慢些!”
  谢晗有些干裂的唇畔抵在杯口,水到了口边却不敢咽下。
  这一生,她还不曾靠他这般近过。
  他倚在她怀边,能闻到龙涎香又冰又甜的气息,比从前对面而立时嗅到的要浓一些。
  “北境苦寒,你戍守这些年,辛苦了。”殷夜将杯盏推了推,示意他饮下,“身子难免染疾,好好养着。”
  谢晗见她眉宇平和,眼角盈攒着一些难得的笑意,一颗忐忑的心稍稍定下些,只就着她的手将水饮下。
  “还用些吗?”殷夜问。
  “不用了。”谢晗微微摇头,冲她笑了笑。
  殷夜接了他眸光,与他同笑。
  这一年,殷夜三十六岁,谢晗三十八岁。都是中年之人,便是有感情,也没有了年少的快意和心动的_0_ji_0_qing,最多剩一点岁月漫长的温情。
  谢晗却觉得,这很够了。
  到最后,终究是他伴着她,携手终老。
  “舅父怎么托付你的?”殷夜扶着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角,骤然提起谢清平。
  提起谢清平临终所托。
  卧在床榻上的人,掩在薄毯中的四肢都僵硬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人。
  “让你好好照顾朕来着?”殷夜也不等他回话,只转身从侍者捧着的铜盆里绞干了帕子,给他擦面,“是这样吗?”
  殷夜问,手中细细地擦着,动作又轻又柔。
  “那一年他也病了,传话给内侍监,告假早朝。”
  “你叔父什么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做事向来有数,自己生了什么病,病的有多重,大致需要告几日假,是养一养还是需要医官瞧瞧,他在清楚不过。又怕我担心,定会传达清楚。”
  “可是那回啊,他就知告了一日假,第二日又告一次,第三日再一次……一连告了半个月……”殷夜给谢晗擦完面庞,转身换了块巾帕,又执着他的手,慢慢擦着。
  “你说他为何这样?”
  谢晗僵硬着身体,抿着口,望过殷夜,又匆忙避开她眼神。
  “他同我撒娇呢,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殷夜挑眉笑了笑,“这种装病耍赖的浑事,向来都是我对他干的。”
  “他那么个端方清正的人,哪里做得出来。”
  “那厢做出来了……”殷夜顿了顿,笑道,“是他实在没办法,扛不住了。那会我已经一年多年没有私下同他说一句话了。”
  “他慌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来看他。”
  “我的两个孩子都因他而死,我没法原谅他。便也不曾想过,那也是他的孩子。”
  “你叔父……不是侩子手。便是刽子手,也是虎毒不食子……”
  殷夜叹了口气,抽过谢晗另一只手擦起来。
  “后来,他又告了一月假,这回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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